在沃木斯会议后,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颁布谕令,判定路德马丁为异端,并取缔其一切著作。但因外战频仍,此谕令一直没有彻底执行。德国南部诸王公效忠于帝国和天主教,北部王公们却支持路德。在改教人士与王侯们的力促下,第一次施派尔会议(Diet of Speyer)于主后一五二六年召开,决定在正式的大公会议召开前,王侯们可以自行决定信仰方式,并以信用向神和皇帝负责,因而暂时冻结了处分路德的沃木斯谕令。
一五二九年,施派尔会议二度召开,在查理五世的支持下,支持天主教的王侯们坚决贯彻沃木斯谕令,并拟将改革派的区域天主教化。路德派人士对此提出严正抗议,抗议宗 (Protestant,或译为更正教 )一辞即由此而来。
一五三○年,查理五世在击退犯境的鄂图曼土耳其大军后,重新审视帝国内的宗教问题,于奥格斯堡召开会议(Diet of Augsburg),邀请天主教与路德派双方在会议中陈明信仰。由于不法的身分所限,路德委派了墨兰顿代表出席。墨兰顿在会议上发表了著名的《奥格斯堡信条》(Augsburg Confession),不仅为宗教改革的重要文献,也成了日后路德派的标准信仰声明。罗马天主教方面则立即发表了《反驳书》驳斥其说法,并要求查理五世予以取缔。谈判乃再告破裂。
支持路德的王侯惟恐查理五世以军事行动进行镇压,于一五三一年二月组织‘施马加登防卫联盟’(Schmalkaldic League)。此时鄂图曼大军再度犯境,双方休战结盟,共御外敌。日后虽又召开几次协商会议,却始终徒劳无功。
第二次施派尔会议结束之后,黑森(Hessen)亲王腓力(Landgraf Philip)为整合日耳曼与瑞士地区的改教势力,遂邀请路德、慈运理、以及其他多位改革者于马尔堡(Marburg)协商。然因圣餐教义观点之分歧,至终无法达成黑森亲王的合一目标。
当时出席者还有兰伯特(Francois Lambert),为黑森亲王好友,在法国、德国、瑞士一带进行改革,曾草拟一分教会改革蓝图,主张教会应由会众自治,避免政治势力的介入,却因路德介入而告吹。路德认为,当时的改革派正与天主教对峙,亟需贵族支持,谈民意言之过早。为笼络贵族势力,路德倾向由政权来决定教会的圣职、圣礼事宜。
同时期有一位改革者,既不同流于罗马天主教,又不附从路德派或重浸派,就是西利西亚(Silesia)的贵族士文克斐尔(Kaspar von Schwenckfeld,一四八九至一五六一年)。士文克斐尔热爱研读圣经,认为‘整本圣经的总和,就是基督’,并建议在遇到疑难经文时,要‘以连同上下文一起研究,以经解经’。在教会方面,他主张以新约初期的教会为模型,教会应是在各地出现,以基督为元首,让圣灵掌权,活出基督身体的实际。对于受浸,他清楚‘信而受浸’乃一体之两面,必须一致;但是他也没有加入重浸派。
因着士文克斐尔在圣餐的教义上与路德的观点有所分歧,加上其根据圣经所建立的教会日益兴旺,引起了路德派和当局的抨击与迫害,使他四处流浪三十年之久。他所建立的团体不敢承认是教会,恐怕因此被归类为某派,失去服事更多爱主之信徒的机会。他们也暂停施浸和擘饼,祈求并等候圣灵的浇灌,使教会能合一;至于他们的职责,就是领人归主,以真理和生命供应有心者,盼望将来的荣耀。
中世纪的农民,因长期饱受贵族与教会剥削,经常抗议与作乱。路德的改教,支持者大多是农民,不少人是借以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,要求废弃压迫农民的政治与宗教制度。路德的神学强调信心与自由,更被农民借用作社会运动的基础。一五二四年六月,由于德国南部公侯逼迫路德派,导致农民陆续起来暴动;翌年更蔓延至瑞士及德国各地,低阶人士闻风而从者三十万。接着革命团体出版《十二条款》(Twelve Articles of the Peasantry),以路德‘信徒皆祭司’的观点为由,要求免除劳役和什一税,进行政治改革;又以路德痛斥修道主义为借口而洗劫修院,充公财物。
农民暴动的领导人闵次尔,原为神父,经路德的劝导与援助成为福音传道人,颇受路德器重。但他的思想喜趋极端,渐与路德抵触,终成为反对路德者。他认为路德推翻教皇权威,以圣经为权威,不过走了一半,他却要再走一半,就是纵无圣经之助,人亦可直接从神接受圣灵,借异梦或异象得到‘内心之道’(Inner Word)和‘内心的光’(Inner Light),而获得启示;同时借着受圣灵浇灌,加入被预定的团体,从世界分别出来。他引用启示录说,可用武力消除不信者,建立神权统治,将神的国度带到地上。这种神秘的属灵主义,便这样开始在更正教中产生影响,并且鼓动农民,使暴动更增加浓厚的宗教色彩。
路德起初对农民表示同情,他曾说,‘我是农民的儿子,我的父亲、祖父、先祖们都是真正的农民,’并以自己的出身为荣。在暴动初期,他写了《和平的谏言:对斯华比亚十二条款的答覆》,称农民为‘亲爱的弟兄’和‘朋友’,责备不合理的领主;但他也坚称,基督徒没有权利诉诸自然权力(natural right)而得到公义,劝戒农民该尊重政府。但农民却回应以更严重的暴乱,越趋残虐,以致杀人放火,无所不用其极。
由于信仰主张不同,加上对于改革见解的歧异,路德的怒气在闵次尔于慕哈森(Mulhausen)率人奉神的名屠杀镇压者,并威胁到威登堡时爆发。震惊之余,路德立即写下《反对农民的集体抢掠与屠杀》,列举农民抢夺、杀人、并假借福音之名行事等三大罪状,应当严惩,各王侯亦应尽所能制止暴乱。
王侯们根据路德的‘劝告’大施屠戮,估计有十万农民遭戮,重伤者不计其数,闵次尔亦被斩杀。路德在得知贵族的凶残,十分痛心,认为是自己‘击杀了这一切农民,…他们的血要归到我头上’。
农民革命犹如一场梦魇,使路德与农民间产生极大的隔阂。本来农民是路德改教的忠实支持者,农民们也认为路德会了解、同情、并帮助他们;然而路德所关切的并非物质、社会方面的革新,而是宗教、神学上的改良。路德认为,社会总是腐败的,从来不能拯救人,也不会因着有一个好的社会就会使人变得更好;所以基督在世上,最终受到的是苦难;人要得救的方法,就是从社会中被拯救出来。农民革命的结果,使路德与农民从此相互失去了信心。
由于暴动期间,农民以自由、平等为口号进行暴乱,使福音受到扭曲,路德就引用罗马十四章及提前二章神圣权力的教训,企图借俗世权威之手,建立一个和平、有序的社会,俾有利于福音的宣传。而各王侯政权也利用路德的言论,加强中央集权。
农民革命后,德国地区,北部属路德派,南部归到天主教。贵族或地主阶级,惟恐再度有暴乱,情愿王侯加强中央权力,并支持路德,促成德国国教的成形。
早在路德改教前,天主教内部便出现了许多振兴灵性的声音,如《效法基督》的作者肯培多马(Thomas Kempis),如人文主义学者伊拉斯谟斯(Erasmus)等,主张回到圣经及早期教父的教训。在路德钉上九十五条的同年,‘圣爱会’(Oratory of Divine Love)在罗马成立,以后许多强调互助、善行的组织和修会纷纷成立,巡回的修士在城乡里推动奋兴,阅读祷告和灵修作品,无意批判教义,只盼望在生命方面带来复兴。
这段时期成立的修会中,最具影响力的为耶稣会(Society of Jesus),创办人罗耀拉(Ignatius Loyola),原为西班牙军人,一五二一年因重伤退役。康复期间阅读有关基督生平及早期圣徒书籍,深受感动,乃立誓成为耶稣精兵,严守纪律,顺从基督。以后他一路求学、旅行、著作,于一五二八年入巴黎大学进修神学。希奇的是,在同一时期,喀尔文亦就读该校,但无迹象显示两人相遇过,日后两人也走了不同的方向。一五三三年,喀尔文参与改教运动;一五三四年,罗耀拉和室友方济及五位伙伴共同起誓,要过贫穷、慈惠、宣教的生活,并完全效忠教皇。一五四○年,教皇同意耶稣会正式成立,由罗耀拉制定并修改规例。
耶稣会有三项主要任务:对抗新教、提供高品质的教育、推动宣教工作。对于耶稣会教士,神在地上的国度集中于罗马教会,以教皇为代表,所有离开教廷组织或教义者皆为异端。他们在义大利、西班牙、葡萄牙迅速扩展,并在宗教裁判所的支持下,四处攻击更正教徒,又将天主教传播到美洲、非洲、亚洲等地。明朝来华的利玛窦、汤若望等即为耶稣会的传教士。
因着更正派的威胁,天主教中下层教士及学术界,兴起召开大公会议研拟改革的呼声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即位后,亟思改革教会。起初他希望借路德达到目的,但路德太过激进。一五二一年教皇利奥十世突然亡故,在查理五世的压力下,教廷选出曾担任他导师的哈得良(Hadrian)继任。哈得良相当虔诚,也曾参与许多改革活动,包括圣经研究、神职教育、改进讲道方式等;继任后他规画了一连串裁员、节流的改革措施,同时天天主持弥撒。但他轻看了路德的改教,以致在位二十个月后,便心力交瘁而死。他的墓碑上写着:‘他一生最大的不幸是被选立为教皇。’
保罗三世于一五三四年就任教皇。在世俗的压力下,他采取了具体改革的方向与作为,严厉对付教士的不良素行,同意耶稣会的成立,又任命几位杰出的致力改革人士为枢机。为了抗衡反对的枢机们,他催促查理五世及法国国王法兰西斯一世协助他召开大公会议;终于在一五四五年开始了天特大会(Council of Trent)。会议长达十八年,一共召开二十五次,为天主教历史上的重要转捩点,影响了往后四百年天主教的组织与教义。会议中详细讨论引起争论的教义,并拒绝一切更正派观点,重申传统与教皇的权威,反对圣餐‘变质论’以外的一切立场,强调圣礼的功效,重新肯定炼狱与善功的观念。会议并决定以《武加大》译本圣经作为天主教的标准译本,宣布罗马天主教会是圣经的诠译者。
天特会议不仅确定了天主教的教义,也针对神职人员的纪律进行改革,许多教廷弊政逐一扫除,为中世纪后的罗马天主教稍微带来一丝振兴的气象。但是由于改教人士的缺席,同时教会的本质不但未改,反而更高举、肯定其错误的体系,所以又被称为‘反改教运动’(Counter-Reformation)。
路德鉴于天主教的压迫,与俗世政权妥协,采取授与圣职仪式。一五三六年十二月,路德苦心构思出一篇信经,于翌年二月被批准,名为施马加登条款(Schmalkald Articles)。
路德去世后,跟从者在神学观点上出现了分歧。路德的助手墨兰顿性情温和,一面主张与罗马天主教和解,另一面又有几分欣赏喀尔文派的教义。为了与天主教妥协,墨兰顿与德国主教草拟一分《来比锡临时和约》,约中坚持路德派的基本教义,却同时保留天主教的部分传统。这引起一些忠于路德的信徒十分不满,称墨兰顿与其跟随者为‘腓力派’(墨兰顿全名为腓力墨兰顿),称自己方为‘正统路德宗’。
双方一直争执到奥格斯堡信条五十周年后,一五七七年的《协和信条》(Formula of Concord),才暂时止息,获得多数路德派的认同。然与奥格斯堡信条相比,协和信条不仅僵化、缺乏活力,且极富经院哲学意味;而信义宗高等神学亦由此发轫。一六二二年,耶拿大学的格哈德(Johann Gerhard)发表了《神学大全》,为路德派(信义宗)典型的经院哲学派全理性神学。
‘施马加登’同盟成立时,不仅包括德国北部,亦有南部一些大城加入。以后查理五世与法国和鄂图曼开战,无暇干涉路德宗的发展;慈运理等人战死,更使德国南部转而支持路德宗。按一五四六年的统计,似乎德国地区有十分之九属路德宗;超过三分之二的奥地利人为其教徒。包括波希米亚、摩尔维亚、波兰大部分皆属更正派,亦散播往周围诸国。
但此刻路德宗亦遭遇最艰苦的时期。查理五世于一五四四年与法国订立和平条约,双方同意在境内扫除更正教;隔年十月又与鄂图曼订立停战协定;十二月天特会议召开,路德宗决定不派代表,使皇帝和教皇得到武力攻击的口实。一五四六年二月十八日凌晨,路德病逝于出生地,葬于威登堡教堂中的讲坛右侧。不久教皇发动‘十字军’,凡加入者皆获大赦,又以赀财援助查理五世。翌年‘施马加登’同盟大败,萨克森选侯腓德烈及黑森亲王腓力皆被囚,改教运动的熊熊圣火几成死灰。
由于教皇和查理五世之间的纠结,各自为政,互相忌惮对方势力,以致成为水火。一五五二年,查理五世再度与鄂图曼、法国交战;新任萨克森公爵阵前倒戈,威胁查理五世缔结和平条约,规定恢复一五四五年的宗教情势。三年后,奥格斯堡会议召开,路德宗的改教运动获得天主教承认,确立‘谁的地区,谁的宗教’,各王公得择一信仰,少数意见离异者可移居他处;但却排除了慈运理、喀尔文派、和其他所谓过激主义,且不包括尼德兰地区(今荷兰)和德国境内的天主教会。
十六世纪的欧洲,因着宗教版图的重整,爆发了多次的战争。归其原因,主要是一开始天主教即采用诉诸武力的方式镇压,以巩固其教权;这迫使改革者揭竿而抗之。在奥格斯堡和平条约后,天主教随即将矛头指向其他更正派,无论是当时最强大的西班牙、仍属天主教信仰的法国、欲恢复天主教信仰的英国,皆在其辖区掀起大规模的逼迫;如西班牙统治下的荷兰,有数以万计的人成为‘宗教裁判所’的受害者,英国的玛丽女王也获得‘血腥玛丽’的称号。
这些争战最后几乎都是更正教获胜。如一五九八年,法王亨利四世为得王位,由更正派信仰改为天主教,却颁布《南特诏书》(Edict of Nantes)容许宗教自由,并给与更正派政治权利。一五五八年伊莉莎白一世继任英王,对宗教采取温和政策。一五八一年,荷兰共和国向西班牙宣布独立,喀尔文派成为官方宗教。
虽然如此,并未结束宗教纷争。在日耳曼地区,天主教及喀尔文派皆不满意奥格斯堡的协定。耶稣会要求取回落入更正派手中的产业;日渐强大的喀尔文派不满自己仍被视为违法宗教;加上世俗王侯间的政治恩怨,最后终于引发了一场看似无关紧要且无意义的大战,即一六一八至一六四八的‘三十年战争’。
战争分为四个阶段,从波希米亚、摩尔维亚(今捷克)延至奥地利,扩及欧洲大部分地区,牵连甚广,摧残极烈。就中欧地区而言,人口锐减三分之二,举目所见田野荒芜,工商摧毁殆尽,凄凉之景持续近一世纪。战火结束于一六四八年签订的西发里亚和约(Peace of Westphalia),厘定国土边界,重申‘谁的地区,谁的宗教’原则,把更正教各派包括在内,并且王侯不得改变其信仰,天主教不得干涉各邦的宗教事务。于是更正教得以与天主教分庭抗礼,获得日耳曼地区的支持;双方在那地的地理界限,迄今亦无太大变迁。
丹麦、挪威、瑞典于一三九七年签约,成立联合王国,主由丹麦管辖;路德改教时,丹麦国王也想凭自己的权威,建立归他管辖的教会体系。所以在瑞典,他借口护卫天主教,扑灭瑞典爱国政党,导致一五二一年瑞典独立成功,并于一五二三年十一月拒绝批准教廷主教的选举,拒缴教会税,与天主教决裂,加入更正教;一五三一年选出第一位更正派的大主教。对于挪威,丹麦王赞助改教运动,却又处处干涉,终于一五二三年遭流放。
被选继任之丹麦王,被选条件为必须拥护贵族权,并禁止更正教‘传播异端’。他巧妙的挑起贵族嫉妒有势力的大主教,并渴望自己能得到一些天主教的产业,来支持自己的改教政策。一般平民因厌恶天主教的恶例,如滥卖赎罪券等,也赞成国王的措施。一五二七年,国王下令主教职位应由国王委任,承认信义宗与天主教地位相同。一五三二年,丹麦获准加入施马加登同盟,正式接受信义宗的信仰。
挪威因与丹麦联合,受其影响,接受信义宗信仰。辖管的冰岛,由于两位主教当中一位的继子受教于路德,返乡后于一五四○年继任主教,立即发起改教运动,刊行冰岛文的新约圣经译本。一五五四年,冰岛定信义宗为国教。
瑞典改教源于两位曾在威登堡大学受教的学者,返国后大力倡导信义宗。一五二一年独立运动的领导者古斯塔夫(Gustavus Vasa)曾受教于二人,当选国王后经济困难,乃借改教运动没收天主教财产,削弱大主教的权势。一五二六年出版瑞典文的新约圣经译本。翌年国会决议,国王是瑞典教会最高领袖,接受信义宗信仰。此运动迅即传入芬兰,于是整个北欧成为信义宗的天下。
在三十年战争中,最初丹麦参与更正教派。一六二九年更正派大败,天主教颁布归还谕,强迫全欧洲回复到天主教制度中。一六三○年瑞典王‘北方雄狮’阿道夫古斯塔夫(Gustavus Adolphus)为免瑞典沦为天主教下一个目标,先一步为保卫更正教率军登陆德国地区,隔年大败天主教同盟军,长驱直入莱茵河。又次年,与天主教名将华伦斯坦(Wallenstein)会战于来比锡附近的卢茨(Lutzen),因浓雾与部队主力隔离,力战而死,但是更正教却获大胜。
法国此时虽信奉天主教,眼见哈布士堡王朝(Habsburg)势力不断膨胀,先经援瑞典,后派兵参战,至终和瑞典同为战胜国。瑞典国势骤强,使波罗的海成为其内湖。更正教经此一战,终于完全确立了其宗教版图。
三十年战争后,德国地区正式成为更正教的区域,但是教会也逐渐形成国教,脱不开政府的干涉与安排;神职人员形同公职,造成灵性上的普遍低落。此外,路德重视个人与神的主观经历,逐渐被墨兰顿条理式的信仰所取代,发展成经院哲学般的信义宗主义;名义上根据圣经,实际上却是一种刻版、僵化的教理解释。因此不过短短一百年,信义会就从原先注重与神相交的主观信心中,再度落入了死沉的道理与仪式。只要谨守洗礼,领受圣礼,遵守规章,定时礼拜、听道,就称得上是一位好信徒。于是激起一些改革者追求更深、更有意义的基督徒生活。注重生命经历的敬虔运动,便在十七世纪的欧洲普遍展开。由于追求敬虔生活,因而被称为‘敬虔派’(The Pietists)。
这班信徒并未推翻或脱离信义会,而是将路德所主张的‘理想’一一实行出来。他们常在家中聚集,几家聚在一起读经、祷告。聚会并非一人讲、众人听,乃是在‘人人皆祭司’的原则下,共同分享。他们认为读经不重在知识,乃重在生命与喂养;圣经必须应用于实际的生活中,以活出圣洁、道德的生活。在个人经历方面,他们注重信徒悔改与重生的主观经历,并以基督为中心,被祂的恩典充满。此外,他们也实行社会救济,赒济穷人和寡妇,极力推行海外布道,为当时僵化的路德会,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。
德国敬虔运动的主要人物施本尔(Philip Jacob Spener),一六三五年生于亚尔萨斯(Alsace),三十五岁成为法兰克福路德会牧师。他曾走访瑞士,受到拉巴第派信徒的影响。拉巴第(Labadie)原为天主教修士,由于看见当时天主教与更正教的败坏,决心回复圣经中初期教会的样式。他认为敬虔生活的能力,源自与神的交通;人只能透过圣灵的光照,才能明白圣经。拉巴第先在日内瓦执牧,后转往荷兰米第堡(Middelburg)进行改革,并曾试图在阿姆斯特丹建立‘家庭教会’,但至终没有改革成功。
施本尔也受到亚仁特(Johann Arndt)《真基督教》(True Christianity)的影响。由于三十年战争所带来的动乱与灵性低落,施本尔深感教会亟需改革。他强调重生的重要,鼓励信徒对基督都有个人的经历,并建立个人祷告、读经等习惯。一六七五年他出版了《敬虔愿望》(Pia Desideria)小册,提出复兴路德派的六项建议:(一)个人精读圣经;(二)恢复信徒皆祭司的真理与实行;(三)除圣经知识,亦须有爱心行为与生活;(四)读经不重教义辩论,乃重寻求真理;(五)需以崇高的道德标准重组大学;(六)复兴福音讲台,广传福音。
施本尔在家中召聚信徒读经、祷告、分享,盼望恢复使徒时代人人尽功用、彼此互相的聚会方式。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是虔敬的路德会教徒,但他的改革却受到路德会神学家的猛烈抨击,认为他过分重视灵修,轻忽教义。不过他的改革仍吸引许多寻求敬虔的信徒,为十七世纪德国地区的基督教注入一股清流。
深受施本尔影响的人中,有一位名为富朗开(August Hermann Francke)的青年讲师;他在一六八七年经历了主观的悔改与重生,后在德勒斯堡与施本尔共居二月之久,完全接受敬虔主义。返回来比锡后,他在大学里演讲,深受欢迎。此举引起路德派选侯的不安,下令禁止居民举行‘小聚会’,富朗开便转往尔弗特执牧。
一六九一年,布兰登堡选侯腓德烈三世(后成普鲁士王腓德烈一世)于哈勒(Halle)自建一所大学,在施本尔的引荐下,富朗开前往哈勒附近的格劳查(Glauchau)小镇牧会,并出任哈勒大学的教授。在他长达三十年的影响下,哈勒大学成了敬虔运动的中心。他创办儿童教养院、圣经学院、拉丁学校、孤儿院、救济中心、医疗所、及印刷圣经的出版机构,救济穷人,并且兴办教育。到他去世时,受教学生已达二千二百位之多,另有一百三十四名孤儿受到妥善照顾。新生铎夫(Zinzendorf)亦曾在此寄读。这些庞大的开销来自于富朗开的信心、祷告,及欧洲各地的捐款。
哈勒敬虔运动另一个令人瞩目的特点,就是海外宣教的热忱。一七○五年丹麦国王征召到印度开展的传教士中,就有两位哈勒的学生。十八世纪期间,哈勒及其教育机关更差出了不下六十名海外宣教士;其中最有名的是士瓦次(Schwartz),毕生于印度传道,直到逝世。
在教会历史上,敬虔主义具相当的贡献。一位激烈敬虔派信徒亚尔诺德(Gottfried Arnold)于一六九九年发表《中立的教会与异端史观》,认为信徒不能因当代潮流而判定异端,必须深入其思想。他甚至认为基督教历史中,许多‘异端’所阐明的真理,比所谓的‘正统’所阐明的还要多。相较于当时普遍驳斥与主流教会不符的教会历史而论,此观点无疑是一大进步。
一四一五年,胡司约翰以异端之名被天主教烧死后,跟随者遭遇极大的逼迫。胡司的信徒分为三派,其中有一派既不与政治妥协,也不以武力抗争,宁愿为信仰受苦。其中一位基利司基彼得(Peter of Chelcicky),写了一本书,将教会比喻成一栋房子,历经多年而成一个倒塌焚毁的废墟;他们的目的,就是要从这些断垣残壁的瓦砾中,找出真正的根基,逐渐加以恢复。
这班受逼迫的信徒,隐居在波希米亚肯瓦谷(Kunwald)的村庄里。一四五七年,他们依照圣经的原则设立教会,称为‘合一的弟兄们’(United Brethren),此即摩尔维亚教会的前身。他们认为自己活着乃是为了要事奉神,应在凡事上为神而活。他们彼此相爱,互相劝勉,过着安静与敬虔的生活;无论是生活或是事奉上,都为荣耀神而行。他们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五十年的生活。
一五○一年,他们开始使用圣诗集。以后他们与路德和喀尔文皆有联络,在教训上越趋完备。一五一七年,更正教在德国刚起步,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教皇联合起来攻击,也未放过这样的一班人,几乎将他们灭绝,此后一直陆续有逼迫。一五四八年,皇帝下令将他们赶到波兰,至终在奥斯曹洛(Ostrorog)安顿,广传福音,建立教会。
一五五六年,新任波希米亚国王准许他们回到家乡,恢复聚会。教会大而兴旺,遍及波希米亚、摩尔维亚、波兰三地。一五七一年,一位波兰贵族来到他们的聚会中,感动的说,‘永生活神阿,我心里充满何等的喜乐,因为我所看见和所听见的,的的确确让我身处在以弗所、帖撒罗尼迦、或其他使徒时代的教会中。我亲耳听见,也亲眼看见自己在新约书信中所读到的一切…。’一五七九至一五九三年间,他们将圣经译为捷克文,这个版本成了今天捷克文圣经的蓝本,也是捷克现代文学的基础。
合一弟兄会中亦有贵族加入,为避免随时受到逼迫,亟思将其立为波希米亚国教。一六○九年,在贵族武力要胁下,波希米亚国王签署了宗教自由宪章,由政府成立‘维护宗教委员会’,负责执行保护更正教的信仰声明。
一六一七年,信奉天主教、受耶稣会教育、反改教的菲迪南二世(Ferdinand II)成为波希米亚王,与耶稣会和信奉天主教的大臣联手,废止信仰自由的保障。信仰更正教的贵族不肯接受,声称有权选举自己的君王,于一六一八年将两位天主教摄政者从一个窗台上抛下,并召兵推翻菲迪南,另选信仰喀尔文派的帕拉丁(Palatinate)选侯腓德烈五世(Frederick V)为王,驱逐耶稣会教士。双方冲突至此越演越烈,更不幸的是菲迪南于一六一九年当上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,使得原是地域性的战争,至终扩大到帝国全境,甚至欧洲大部分。‘三十年战争’便这样拉开了序幕。
一六二○年,布拉格城外的‘白山之战’,天主教联合军大胜,多名支持改教的贵族被斩首,国内产生暴动,许多人扶老携幼离开波希米亚与摩尔维亚,人数多达三万六千个家庭。整个十七世纪,合一弟兄会的信徒只能在暗中敬拜神,在当时的领导人康门纽(John Amos Comenius)激励下,成为神所保守的‘隐藏的种子’。
一六六○年康门纽曾写着:‘经历告诉我们,有时神让某些教会被毁坏,却兴起别的教会,或使他们在别处重新兴起。神要使一个教会在原地存活、死去,或者在别处复兴,我们并不知道。…照着神自己的应许,福音总是要被那些受过神正当管教的基督徒,传给地上其他的人民。因此…我们的损失,要成为世人的祝福。’
一七○七年,耶斯克乔治(George Jaeschke)在他八十三岁临终前,也说过类似的话:‘好像现在弟兄们的教会已经到了尽头,但是亲爱的孩子,你们将要看见一个大的拯救,是一切遗留下来之人的分。我不知道这个拯救会临及摩尔维亚本土,还是你们得离开这个巴比伦之地;无论如何,我深信这个拯救就要实现。…有一个避难的地方为你们预备,在那里,你们能够没有惧怕的,照着主的圣言事奉祂。’果然,日后他的儿子与孙子,就是第一批带着妻子儿子,踏上新生铎夫庄园的摩尔维亚信徒。
康门纽约翰(一五九二至一六七○年)出生于摩尔维亚的尼布尼兹(Nivnitz)。他的父亲康门纽马丁是敬虔的合一弟兄会信徒,去世于康门纽十岁那年,除康门纽外他还有两个女儿。之后两年内,康门纽的母亲和两个姊妹也相继去世,他在无依无靠下投靠了住在史翠斯尼兹(Strassnitz)的伯母,在那里接受初级学校教育。一六○八年,康门纽进入摩尔维亚弟兄会所办的普雷劳(Prerau)拉丁学校,正式接受中等教育。两年后进入德国纳塞(Nassau)的黑尔本(Herborn)大学就读。
一六一八年起,康门纽在富尼克(Fulneck)牧养合一弟兄会。一六二○年西班牙军进入富尼克,大肆破坏,他逃到薛勒帖查尔士(Charles von Zerotin)的城堡避难,成为当地弟兄们的领袖。他在古堡中写下《世界迷宫与心灵乐园》一书,性质类似《天路历程》,以寓言方式陈述人在世上找不到平安,惟有内住的基督才是人真正的平安。
以后康门纽被迫再度逃难,带着最后一批摩尔维亚信徒离开;途中因饥饿和瘟疫,妻儿相继去世,但他仍激励信徒,相信神必会为他们存留一些‘隐藏的种子’。他们最后在波兰的里萨(Lissa)栖身,康门纽在当地学校任职,亦曾到英国、瑞典等国。一六五○年,康门纽写下《临危母亲的见证》,说到那怀育信徒的母亲-教会,已经成了喝醉儿女之血的魔鬼,众姊妹-福音派教会应悔改,离开那亵渎神的巴比伦。他也呼吁一切诚实呼求主名的人,在真理中彼此联结,合而为一;回到圣经中最基本和最重要的真理根基上,逃避没有知识的热心,借着交通得着神的怜悯、耶稣的宝贵、及圣灵的恩赐。
一六六○年波兰遭遇天主教逼迫,康门纽又带着信徒逃往荷兰,并著作《哀痛之声》及《不可少的一件事》。一六七○年他逝世于阿姆斯特丹,死前已誉满全欧,被公认为教育工作的伟大先驱之一。
十六世纪的尼德兰(Netherlands,即荷兰),由十七个隶属西班牙统治的行省组成,范围包括今日的比利时与荷兰,共有三百五十城。由于农、工、商业兴盛,遂成人文荟萃之地,人文主义之王伊拉斯谟斯即出身该地。由于印刷业兴盛,圣经各种版本和相关书籍大量出版发行。所以路德派、瓦勒度派、门诺派、共同生活弟兄会、神秘主义、人文主义、和喀尔文等新教各派,都在这里得到发展。
由于出身相同,奥古斯丁派修道士很早就接受了路德的教义,并组织宣传机关,使得凡有德国侨商的尼德兰诸城成为散播改教思想的中心。后来由于天主教的压迫,喀尔文派主张用武力抵抗,便大为得势。到了一五五五年查理五世退位,将西班牙、荷兰、义大利境内西班牙属地的统治权授与其子腓力二世时,尼德兰大多为喀尔文派,其次为重浸派,信义宗反成少数团体。
腓力二世为使尼德兰与西班牙在政治与宗教上齐一,将实权交由以红衣主教的枢密院管理,并且令西班牙‘宗教裁判所’在此执行消灭异端的任务,派兵镇压反抗者。自一五六七年起,六年内处死了一万八千人,令全国充满恐惧气氛;又没收大批财产,课征十分之一的营业税,严重破坏经济。凡此皆引起贵族与中产阶级大为不满,因而爆发反抗行动。
一五七二年,奥兰治亲王威廉(William of Orange)率众起义,夺得布利尔省(Brill),尼德兰主要大城如西兰(Zealand)、弗立斯兰(Friesland)、乌特勒支(Utrecht)等纷纷响应。经过长期交战,北部七省终于一五八一年成立了荷兰邦联(United Provinces)。一五八四年,威廉遇刺身亡,由欧顿巴内威(Jan van Oldenbarnevelt)代领其众,宣布接受喀尔文派信仰。
荷兰的奋战得到英国女王伊莉莎白提供的军援,加上长期政治恩怨,腓力二世决定以‘无敌舰队’进攻英国,再回师平定尼德兰。舰队刚到达加莱(Calais),从普利茅斯(Plymouth)前来突袭的英国海军已经放纵火船突入,然后在狂风暴雨的帮助下发动猛攻,西班牙军大败。不过战争仍持续到一六○九年,荷兰邦联终获自主权;但要到一六四八年三十战争后,西班牙才承认其独立地位。
在革命期间,由于主张武力自卫,喀尔文派教会逐渐在荷兰地区取得绝对地位。他们采用长老制度、海德堡教义问答(Heidelberg Catechism)、和一五六二年议决的比利时信条(The Belgic Confession)。一五七一年,全国总议会在荷兰境外的艾姆顿(Emden)举行。一五七三年,奥兰治的威廉接受了喀尔文派信仰。
因着通商贸易的精神,以及在独立过程中对邻国援助之需要,荷兰的更正派对于各种不同的信仰极为宽容,甚至允许天主教徒自由居住与谋生,让重浸派信徒公开聚集,使得此地成为受宗教逼迫之人的避难处。神祝福此地,在十七世纪初成为海权强国,甚至一度占领台湾及印尼。
西门门诺生于 一四九二年,原是天主教神父。根据自述,他二十四岁在北荷兰的乡村中当天主教神父时,从未碰过圣经,对饼杯也没有认识。当他开始研读圣经后,便发现天主教的许多积习都不符合圣经教训,乃在一五三○年脱离了罗马天主教,成为自由的福音派传道人。
以后门诺听见重浸派遭逼迫一事,深感希奇。他殷勤查考圣经,发现圣经从未题及婴儿洗礼。一五三六年,门诺遇见了一些重浸派信徒,看见他们敬畏神,过清洁的生活,将闵斯特的暴力事件视为畏途,厌恶世人的宗派纷争,只单纯的传扬福音,并背负十字架,便深受感动及吸引。在他们的请求下,门诺重新受浸加入他们,肩负起牧养群羊的责任。
一五三七年起,门诺四处探望并加强那些分散在各地的信徒,将他们再度召聚起来,建立教会,并劳苦作工,达二十五年之久。门诺自述:‘我将身体和灵魂,都交在主的手中,…照着神的圣言,给人施浸,尽自己的一点点恩赐,为主作工,建造祂的圣城和圣殿,把失落的石头搬回原来该摆放的位置。’门诺反对以暴力对抗逼迫,认为信徒应在沉重的试炼与苦难中,借着基督的恩典,彰显神的性情;使那些自称是基督徒的神学家,以及那些流人血的暴君,蒙羞退后,站立不住。
一五四三年,门诺被人诬告为不法之徒,迫使他离开荷兰四处飘泊。几年后,他获得丹麦的阿福德伯爵(Count Alefeld)庇护,得以在和勒斯坦(Holstein)的弗瑞森堡(Fresenburg)居住,为重浸派信仰出版辩护文字。这些出版品使得当权者对重浸派信仰稍有认识,因而缓和了逼迫,使信徒获得一些聚集的自由。一五五九年,门诺在弗瑞森堡平安离世。
十七世纪中,荷兰独立运动结束,神学之争立即在更正教会中展开。主要的分歧在于神学家们在选召和救恩的真理上意见分歧。一派以喀尔文为首,主张无条件的选召和有限的救赎基督(基督只为选召者死)。另一派以莱顿大学(University of Leiden)的神学教授亚米纽斯(Jacobus Arminius,一五六○至一六○九年)为首,反对喀尔文的观点,又被称为‘抗辩派’(Remonstrants)。
亚米纽斯于一五七六年至一五八二年在莱顿大学受教,后至日内瓦深造,一五八八年回到阿姆斯特丹任牧师,后进莱顿大学教授神学。身为神学教授,亚米纽斯必须回答许多关于神的定旨与选召方面的神学问题。因此他开始质疑喀尔文神学中的无条件选召,以及人对救恩的责任。这样的争论先在莱顿大学校内,随即蔓延至整个荷兰更正教。
喀尔文派认为,人是全然堕落败坏的,全然受罪的辖制,在得救的事上毫无用处。神在人堕落之前,已经预定好那些人蒙拣选。在人堕落之后,神就将得救的恩典仅赐给那些蒙拣选的人。亚米纽斯则是认为,人因着亚当犯罪而软弱,但人有自由的意志拣选属灵的事。神并没有在人堕落以先,就预定拣选某些人。人的堕落乃是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,在人堕落之后,神才进行拣选。
亚米纽斯死后,艾顿波加特(Johannes)接续他的工作,继续发展其观点,一六一○年在官员支持下,发表宣告其信仰的《抗辩宣言》:(一)相信耶稣的救恩者可以得救;(二)基督为所有的人死;(三)圣灵帮助人行真正的善;(四)人可以抗拒神的救恩;(五)基督徒有可能失去其救恩。
两派的争论延伸到政治,省长支持抗辩派;其政敌支持喀尔文派,主张召开国家会议解决争执,省长却以各省独自处理宗教事务为由拒绝。一六一八年发生政变,省长遭到逮捕,隔年被处决。喀尔文派随即召开‘多特会议’(The Synod of Dort,一六一八至一六一九年),是更正教有史以来最大的会议,来自荷、英、德、瑞等地的更正教均有代表出席。会议中一致通过拒绝亚米纽斯的决案,并批准《比利时信条》和《海德堡教理问答》为荷兰改革宗共用的教义准则。至于亚米纽斯则成为循道会主义(Methodism)的先锋。
早在改教前的一百年(十四世纪),出身于牛津大学的神学家威克里夫约翰(见第三章),已对天主教提出种种批判。威克里夫的改革运动比路德马丁早了近一百年,但改革要点却与路德不谋而合。他在论文中明确指出:‘耶稣基督的福音,才是真正的信仰,’并且‘只有圣经是真理’。他认为一切的权柄都是出于神,掌权者必须在运用权柄的事上,向神负责。这等观点不仅否定了教皇的绝对权威,也否决了神职人员的中保地位。
威克里夫又将圣经翻译成英文版,以方便平民阅读。此举产生了重大影响,直接帮助许多人接受圣经作为信仰与行为的准则。他们接受圣经的权柄,痛斥教会堕落与拜偶像。据说当时英国每两个人中,就有一个是威克里夫派信徒。
威克里夫的改革自然引起罗马天主教的不满,然而因着英国贵族的保护,威氏生前并未受到审判。但在他过世后的几个宗教会议中,教廷不仅以异端之名将他的尸骨掘出焚化,且下令烧毁其著作,并逼迫跟从他的人所组成的福音团体‘罗拉德派’。不过此派并未因此在英国消失,反而深受中下阶层人士的喜爱,反圣品的思想深入民心。加上当时的人文主义、民族主义、以及大量涌入的路德著作,形成英国改革的几个主要原因。
英国对罗马教廷早已厌烦。一二一五年英国制定大宪章(Magna Carta)时,就已保障贵族在教廷权威下的基本自由。之后在教皇迁居亚威农时期,国会更立法通过禁止向罗马教廷申诉的法令,宣布国王才是处理国内宗教案件的最高权柄。但从十六至十七世纪,英国改革的真正导火线,却是英王亨利八世的婚姻问题。
亨利八世的妻子凯瑟琳(Catherine)为西班牙公主,是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兼西班牙王查理五世的姑母,结婚十多年未能生子。亨利借口担心王位无子继承将引发英国内战为由,要求教皇准许他休妻另娶。教皇因惧怕查理五世而迟迟不敢答覆。亨利因与宫内女官波丽安(Anne Boleyn)发生热恋,更急欲解决休妻一事。此时剑桥大学教授克蓝麦(Thomas Cranmer)向亨利建议,可就此事向各大学的神学家征求意见。亨利一面寻求学者们的支持,一面强迫神职人员承认国王为英国教会的元首,应停止纳税给教皇,并禁止向教皇申诉。为获得一般平民必要的支持,于一五二九年复活节准许更正派的书籍流传,一五三二年任命热心的更正派信徒高威尔多马(Thomas Cromwell)为首相。
一五三三年,亨利迎娶波丽安,并立克蓝麦为坎特布里大主教,承认其婚姻。隔年,教皇革除亨利八世的教籍;英国国会则通过《最高权威法》(The Act of Supremacy),宣布国王是‘英国教会世间惟一元首’,又通过《叛逆条例》(Act of High Treason),宣布任何人若称英王为异端,或否认宪法所授与国王的头衔,将属叛国死罪。接着亨利宣布在英国教会祈祷册中,删除教皇的名字。英国遂与罗马天主教完全分离。
一五三五年,亨利处决几位不肯承认国王权威的知名人士,包括前剑桥大学校长,同时也是红衣主教的斐设尔(John Fisher),以及亨利昔日的好友,《理想国》的作者莫尔爵士(Thomas More)。他又没收各地修道院的土地和财产,部分用以建筑学校或新主教区。结果多达三百七十六处的修道院被解散,六百四十五个修道院因而破产,致使修道主义在英国完全绝迹,由清教主义取代其地位。
在亨利混杂的婚姻关系上,始终支持亨利的大主教克蓝麦,倾向信义宗的观点。他接受威克里夫思想,盼望国家负起改教之责,并以推行圣经为首要。一五三六年,在克蓝麦的主导下,以奥格斯堡信条为根据,刊行《十项条文》(Ten Articles),对更正派作出最大让步。文中以圣经,和使徒、奈西亚、亚他那修三信经作为信仰准则,仅保留洗礼、告解礼、晚餐礼作为必要圣礼。只是亨利仍坚持圣餐变质、亡者弥撒、偶像崇拜等传统。
接着有改革派问答集《基督教人之培养》(The Institution of a Christian Man)的编著,以及几种圣经译本问世。一五三五年,以廷德勒译文为主干的科威德勒(Miles Coverdale)圣经英译本刊行,在克蓝麦与高威尔的准许下,各教堂需购置一本(以廷德尔译文为主干)的英文版圣经,供民众阅读;并以英文教授主祷文与十诫,然而圣礼仪式仍以拉丁文为主。一五三九年克蓝麦序言的《大圣经》(The Great Bible)刊行。亨利谕令一切会众要购买圣经,一切教士也要劝勉人民勤读。
尽管亨利与天主教决裂,但在信仰上仍以天主教的教义与礼仪为正统。亨利所要的,乃是一个在性质上属于国家、严格归国王管辖、改革的罗马教会。为了对抗法国和西班牙的攻击,亨利寻求德国地区路德派诸王侯的协助,但他们拒绝缔结任何不以承认信义宗教义为根据的盟约。亨利大怒,改与法、西妥协,于一五三九年强迫议会通过《六项条文》(Six Articles Act),禁止任何人在英国境内传授信义宗的教义,并打击一切包括路德派在内的改革派信徒,重新持守天主教教义,处决一切对变质论持异议者。
一五四○年亨利再娶一天主教徒凯瑟琳(Catherine Howard),并与查理五世订立军事同盟,作为他拒绝改革派的表示。一五四三年他又再婚,同时下令‘所有英文旧约及新约圣经,凡根据廷德勒…译本的,均须废止毁灭,不得保留’,凡不遵行者即遭厉严处分。信徒虽可阅读其他书籍,但只有官员、贵族等可与家人谈论圣经,商人可以私下阅读,其他人等皆不得公开或私下阅读圣经。亨利这种天主教的反动残暴性,赢得了‘英国的尼罗’称号。
亨利于一五四七年逝世,由第三任妻子生的儿子爱德华六世继承王位,登基时年仅九岁,由舅父西蒙尔(Edward Seymour)摄政。聪明的克蓝麦直到此时,才在教会政策上大量引导采纳更正教的方式,而得以领导创建英国改教运动文学上的新里程碑。爱德华自幼便接受改教家的训练,加上西蒙尔对于佃农阶级十分友善,也保护宗教上的自由,使得更正教的势力渐长。
一五四七年国会推翻之前的《六项条文》,准许有限的思想和出版自由。在克蓝麦的欢迎下,欧洲改教家和相关著作,纷纷进到英国,加强更正教的工作,并训练出许多优秀的教士。一五四九年,国会实施《合一条例》(Act of Uniformity),传令各地教会使用克蓝麦编纂之《公祷书》,保留主教、长老、执事三级,仪式务求简单,用英语礼拜,以圣经和读经为崇拜根本。今日英国教会仍大致沿用此书。一五五三年,克蓝麦又与六名神学家完成《四十二条信经》(Forty-two Articles of Religion),以后修改减至三十九条,为英国教会提供了教义规范。
一五五三年爱德华过世,由其姊玛丽(亨利第一任妻子凯瑟琳之女)继位,推翻爱德华任内所有的宗教法令,企图使英国重回天主教怀抱。一五五四年她率领国会阁员下跪,由天主教撤除英国异教的罪名,得以重返大公教会。又在表兄查理五世的安排下,嫁给他儿子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。此事令英国人民大感不安,深恐外国势力介入。玛丽仍无视于各地的骚动,极力促使英国重返天主教,处决了克蓝麦等近三百位更正教领袖,许多人被迫避难至苏格兰或欧洲大陆;她也因此获得‘血腥玛丽’(Bloody Mary)的称号。殉道者当时所表现的勇气留给英国人民难以磨灭的印象,爱国主义和更正教因而在他们心中成为同义辞。
一五五八年,无子嗣的玛丽病亡,由其妹(亨利第二任妻子波丽安之女)伊莉莎白继承王位,改以两面讨好的温和政策寻求人民支持。一五五九年,国会通过新版的《最高权威法》,废弃教皇权威,以英王为教会的最高管理者(Supreme Governor);但多位神父拒绝签署。同时主教们拒绝承认国王权威,几乎全遭撤换。天主教强力的反抗,将伊莉莎白推向了更正教。她重新修订信经为《三十九条信经》,成为英国国教的信仰宣言,于一五七一年取得国会同意。一五六三年,国会通过《立誓法》(The Test Act)要求官员立誓效忠女王,又不许天主教徒加入下议院。同时福克斯约翰(John Foxe)的《殉道者》(Book of Martyrs)问世,更激起人民对天主教的反感。
当时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是天主教徒,为伊莉莎白的表妹,丈夫是法国国王。一五五九年,成为喀尔文派的诺克斯约翰(John Knox)由日内瓦回到苏格兰,发动宗教改革;法国打算派兵镇压。翌年伊莉莎白与喀尔文派结盟,阻止法国势力的进入。一五六七年喀尔文派长老会得势,玛丽被迫退位,逃至伦敦。此后二十年,玛丽成为法国和西班牙利用以反英国的中心人物。一五六九年,伊莉莎白的改革,引起天主教徒在北部暴乱,罗马亦差耶稣会士秘密潜入英国,阴谋以武力推翻政权,改由她的表妹玛丽继任。一五八七年,玛丽终因牵连而被处死。一五八八年,西班牙‘无敌舰队’遭英国海军严重挫败,英国的改教至此也大致成形,国家教会又名圣公会。
随着英国的改教,提倡教会改革,‘清洗’天主教遗毒的改革派大兴,即世所通称的‘清教徒’。在玛丽女王统治期间,许多清教徒遭流放或被迫流亡海外;至伊莉莎白登位,他们纷纷带着强烈的喀尔文派思想回国,盼望改革教会。当时伊莉莎白实行温和政策,将天主教的仪文与改革宗神学相互搀杂,使得改革呼声日渐提高。大部分清教徒主张留在国教内,以渐进方式改革;另有一派较为激进,要求政教分离,故又被称为‘不奉国教者’(Non-conformists)。
留在教会内力求改革的清教徒,与英国圣公会间最大的争议,是圣礼仪式和祭司礼服的问题。一五六三年,伊莉莎白下令教士平日需穿着特定服装,引起清教徒反对。他们认为信徒皆为祭司,不应有袍服的分别。他们也反对信徒跪领圣餐,以及洗礼中的十架手势。尽管在教会总会议中以一票之差落败,但是却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。一五七二年代,剑桥大学教授卡特赖特(Thomas Cartwright)进一步在清教徒会议中,提出信徒平等的论点,要求放弃主教制度,由信徒自行推选长老;这无疑的是对圣公会的主教权威发出挑战,因此被开除教职。但是他与一些清教徒领袖组织了一些讲习班及宗教会议,而开启了英国长老会。
另一班主张政教分离的清教徒,开启了公理主义(Congregationalism)。一五八○年,毕业于剑桥的布朗尼(Robert Browne),在挪瑞奇(Norwich)成立第一个自由教会,主张教会应由真基督徒组成,并由信徒自行治理,地方的教会或区会才是教会行政的真正单位,有权按照新约制定自己的标准。面对这班清教徒,伊莉莎白于一五七七年委任强硬派人士担任大主教,以统一教会为由镇压清教徒。一五九三年,国会通过法令,信徒不得私自聚集,一经查出,立即驱除出境。流亡的清教徒,包括赖特及布朗尼,皆在欧洲的荷兰建立起据点,并且迅速向各地发展。以后移到新大陆的‘五月花’号旅客,多为这批受逼迫者。
伊莉莎白女王死后,表妹玛丽的儿子苏格兰王詹姆士一世即位兼任英国国王。清教徒联名上书,盼望修改圣公会礼仪条例。詹姆士允诺与清教徒开会讨论,于一六○四年在汉普顿宫(Hampton)召开宗教会议。会议惟一的结论,就是翻译一本新的圣经。共有五十四名学者参与,历时五年于一六一一年完成,亦即后来最广为流传的《英王钦定本圣经》(King James Version)。
詹姆士真正的想法是‘君权神授’,所以不仅无心修改圣公会条例,进而要求各教会要在主日讲坛后宣布体育动态,下令强调主日不可作工,敬虔生活的清教徒越来越无法容忍,纷纷开始离开英国。一六○七年,一批清教徒在罗宾森约翰(John Robinson)以及史密斯约翰(John Smyth)的带领下,欲前往新大陆寻找宗教自由。
他们首先到达荷兰的阿姆斯特丹,史密斯和其跟随者选择留下。后来他们遇到门诺会,史密斯同意其‘信而受浸’的主张,在当地成立浸信会,又打算与门诺会联合;反对者于一六一二年回到英国,在伦敦成立浸信会;但是其立场倾向亚米纽斯,又被称为‘普通浸信会’,另有部分信徒赞成喀尔文的主张,分离出去成立喀尔文派浸信会。
罗宾森和其跟随者则继续转往莱顿,建立新教会;他们在英国的同工则成立独立教会。以后两边的信徒都逐渐感觉要到新大陆。于是在罗宾森的祝福送行下,‘Speedwell’(一种植物名)号从荷兰出发;不久‘五月花’号从英国运载一批人前来会合,但‘Speedwell’号船破进水,在普利茅斯抛锚。所有人挤上‘五月花’号再度启航,海上的大风暴几乎迫使他们返回;但众人同心合意坚定往前,终于在九周后踏上新大陆。由于他们大多是勤奋的喀尔文派信徒,到美洲后,以民主的方式管理教会,不仅奠定了日后美国的民主政体,也为这个日后新兴而强大的国家扎下兴旺繁荣的基础。
查理一世继詹姆士为王,专制与暴虐更甚,笃信‘君权神授’,注重外表仪式,又是亚米纽斯派,尽力压制英国和苏格兰地区一切不从国教(圣公会)者,引发苏格兰长老会反抗;又因与国会不合,进而爆发内战。国会派称为圆颅党(Roundheads),保皇派称为骑士党(Cavaliers)。国会向苏格兰求援,答应其要求,制定《西敏斯特信条》(Westminster Confession)等,采行长老会式的教会行政。血战四年后,查理一世于一六四六年被俘。
克伦威尔(Oliver Cromwell)为圆颅党领导人物,无役不与,所部号称‘铁军’(Ironsides),战后威望一时无二。他仍希望以国王名义上之君主,而以议会掌握实权,主张按西敏斯特会议成立国家教会,也容忍浸信派和独立派,因为他和军中将士多为独立派,因此与喀尔文派发生冲突。喀尔文派借控制国会,提出裁军,余遣赴爱尔兰,又积欠粮饷不发。查理一世乘机与苏格兰人密约,企图脱逃。克伦威尔于半年内将反对者各个击破,以叛国罪处死国王,又解散国会,建立‘共和国’(The Commonwealth),自封‘护国公’(Lord Protector)。
克氏虽称因宗教自由起义,但他掌权后只保障教友及犹太人之信仰自由,恩泽不及天主教及圣公会。曾有‘平均主义者’(Levellers)要求自由,他却回答:‘他们有呼吸的自由。’有军士将平均主义者的传单置于军帽上,他下令取下,并当场枪毙不应命者。他仍有阶级意识,曾说,‘这里需要一个贵族,一个仕绅,一个小自耕农,一个农奴,此乃事理之当然。’他为人严酷少恩,部下曾有杀俘之举,又进兵爱尔兰,向同为新教的荷兰宣战,与信奉天主教的法国向另一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宣战。
克氏于一六五八年去世,由其子摄政两年。此时查理一世的长子流亡海外,宣布参与弑君者外,余概不追究,军中将领乃拥其返国复辟。查理二世登位,将克氏尸体挖出悬吊示众六小时,又将首级割下,以后流入私人手中,屡当古董买卖。一九六○年方由剑桥大学苏西学院(Sidney Sussex College)收得,葬于教堂之侧,盖因克氏一六一六至一七年为该书院学生。
查理二世虽为天主教徒,但因拥护者反对,只能将圣公会稍作修改。其弟詹姆士二世继位,立即从事恢复天主教崇拜,引发一六八八年的‘光荣革命’,由他信奉更正教的女儿及其丈夫荷兰亲王威廉登位,重申英国人民旧有权利与自由的人权法案,又采行《宽容条例》(Toleration Act),允许一切非异端之更正教派的自由礼拜权。于是长老会、独立派、公理会、浸信会、贵格会、圣公会等皆正式成立组织,为以后海外宣道奠定厚实的基础。
英国历史上最受欢迎、影响最深远的宗教作家,首推本仁约翰(John Bunyan)。他是喀尔文派浸信会信徒,因而被捕入狱十二年,期间着有《圣城》(Holy City)、《洋溢恩典》(Grace Abounding)、以及《天路历程》(Pilgrim?? Progress),描绘属灵的争战,关怀救赎的稳固。他最后为信仰殉道。另一作家弥尔顿(John Milton)虽瞎眼,却着有《失乐园》(Paradise Lost)与《乐园复得》(Paradise Regained),解释了人类的堕落与蒙救赎。
《殉道者》的作者福克斯约翰是贵格会的开路先锋,当代出名的圣经教师。他对外在繁琐仪式及富丽堂皇的教会建筑极度反感,认为这些过度物质化信徒的生活,因而掩盖了属灵的空虚,惟有从神的话才能得到满足,这话具体的指向神的儿子基督。信徒必须在基督里,与祂建立亲密的关系,摸着真实的喜乐。
福克斯献身福音的广传,拒绝专业传道人,也不同意任何的圣礼,单单注重属灵的实际,因而兴起许多聚会。虽然受到当局逼迫,许多人被捕、甚至死在狱中,他们仍将神的话传到欧洲、北美、西印度群岛等地。一位贵族宾夕法尼亚爵士(Sir William Penn)加入他们;由于英王欠他父亲的债,就把北美一块地划给他,就是今天美国的宾州。他帮助许多人移民到那里,于一六八二年建立了费城(Philadelphia,即‘弟兄相爱’之意)。当时且通过一项法令:信徒得在家中自由聚会。这为信徒挨家挨户的聚集提供合法性以及扩展力。
除此之外,还有华滋以撒(Isaac Watts),一位敬虔属神的人,出生时父亲因对主忠诚,被捕入狱;母亲亦为清教徒,十分爱主,有殉道者的灵,常带他去探监。因天资聪颖,许多有名望者愿推荐他入牛津深造,好日后成为圣公会牧师;但是他因圣灵爱的浇灌,坚决跟随父母的脚踪而拒绝,只愿忠信清心的走主道路。他一生作诗六千首,感觉细嫩且极为动人;著名诗歌,如‘我每静念那十字架’(《诗歌》八十五首)、‘我神、我爱、我的永分’(《诗歌》四四一首)等,皆脍炙人口,传诵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