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四世纪民族主义兴起,英、法、德等欧洲地区对罗马教廷长期辖控的不满加剧,君王与教廷之间的权力冲突日增。这样的政治背景,为当时一些不满天主教内部腐败情形的改革者,提供了良好的政治庇护。其中最著名的,就是英国的威克里夫约翰(John Wycliffe)。
威克里夫毕业于牛津大学,是一位杰出的改革者,他高举圣经权柄,并将其翻译成英文,使广大的英语人民得以接触圣经。英王爱德华三世(Edward Ⅲ)之子约翰,为威氏的好友兼支持者,威氏亦支持其与教皇的产权之争。威氏反对教会敛财,并反对教皇干预政权。他认为真正的教会非肉眼可见,而是神所选召之人的组成;每位蒙召的信徒都是祭司,且都有读圣经之权利。他将拉丁文圣经译为英文,使福音与真理得以在英语世界广传。威氏的传讲对教廷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,因此,主后一三七七年,教皇曾五度下诏要逮捕威氏。然而在王子约翰及其他贵族的保护下,威氏始终无恙。
威克里夫晚年,爆发了贵族与平民联手攻击教会的农民革命(一三七七至一三八一年)。教廷将所有的破坏和损失,归咎于‘威克里夫派’。然而,因着政治势力的保护,威克里夫在世时并未遭受逼迫。但在他过世之后,天主教以重振教会为由,将异端的罪名加诸威氏,不仅将其尸骨掘出焚烧,还大肆逼迫其跟从者。
十五世纪初,一位深受威克里夫观点影响的学者-胡司约翰(John Huss),在波希米亚(今日的捷克境内)展开了另一波改革行动。一三四七年查理四世当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,将布拉格定为主教辖区,并建立了中欧第一所大学-查理大学,使得欧洲学术思想大开。同时,天主教廷的腐败,加上波希米亚日耳曼人(德语)与捷克人(捷克语)的冲突,使得胡司约翰在波希米亚的改革格外引人瞩目。和威克里夫一样,胡司不仅将圣经翻译成为平民使用的捷克文,亦用捷克文传道,深受捷克人民的喜爱。胡司对教廷腐败的批评,引起天主教的强烈仇视。因此,天主教在镇压英国的威克里夫派后,立即转向波希米亚,继续镇压胡司派信徒。
威克里夫与胡司对于‘信心’以及‘圣经’权威的确信,比路德马丁早了一百年。他们主张以圣经为独一的权威,以信心为得救的条件。这两个观点,衍生出后来的‘惟靠圣经’以及‘惟靠信心’论点,成为十六世纪宗教改革的主要内涵,也是主的恢复中真理的一项恢复。
在教会观方面,威克里夫明确的表示教会并非人为的组织,乃是基督的身体、基督的新妇,由一切蒙拣选的信徒所组成。胡司痛批天主教的陋习,但并未提出更进一步的教会定义。他认为教会的元首乃是基督,并非教皇,新约乃是教会的律法。胡司的另一项改革,就是让平民在弥撒中领圣杯。长久以来,天主教的弥撒规定,只有圣品阶级可以领圣杯;平民只能吃饼,并不能喝杯,因为笨拙的平民可能会将‘基督的血’溢出。因此,‘杯的改革’成了胡司运动的一个重要特征。
因着民族意识的需要,胡司的改革得到了波希米亚国王的支持。一四○九年,教皇约翰二十三世(John XXⅢ)派人到捷克贩卖赎罪券;胡司大胆的在大学辩论会上,揭露了赎罪券的骗局,激起了天主教的仇恨。一四一一年胡司被教廷开除,然而他继续以文字和言论,攻击教皇和教廷的腐败行为,甚至斥责教皇是出卖主的‘犹大’。
一四一四年,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基斯门(Sigismund)为解决教会分裂、教皇纷争、以及异端等问题,特别示意教皇召开康士坦兹会议(Council of Constance)。当时的另外两位教皇为求安全,均仅派代表出席。胡司在皇帝允诺其安全,并发给人身保护文书后,应邀前往该会议。胡司在当地群众的欢呼下,抵达康士坦兹。然而,在会议中教皇不但不允许胡司发言,还将他逮捕下狱,不容许他为自己申辩。而会议的召集人,约翰二十三世自己,也因罪行众多,在该会议中被废黜。一四一五年,法庭宣判,胡司是传讲威克里夫和瓦勒度派的异端,应判处火刑。临刑前,胡司再次重申自己的信仰,并作了最后一次演讲。教廷为了怕胡司的尸体被人当作崇拜的圣物,将胡司的骨灰,连同火刑堆下的泥土,都撒入了莱茵河。
当胡司被处死的消息传回布拉格后,捷克人群情激愤,怨恨教皇的暴行,以及皇帝的失信,整个国家陷入暴乱。这些因民族主义而起义的捷克人,分成两个不同的派别。贵族们主要是在布拉格,他们夺取了布拉格的管治权,拟定了‘布拉格四项条款’。条款中要求传道和接受圣礼的自由,并要求捷克宗教独立。另一派以农民和劳动者为主,从南方的塔波尔(Tabor)开始起义。
一四一九年,农民革命爆发,贵族与平民联手成军,波希米亚国王惊吓而死。起义军的领袖是杰士卡(John Zizka),他采用‘战车堡垒’战术,多次打退敌人攻击。杰士卡死后,起义军继续战斗,曾攻至德国境内。在一片胜利声中,起义军内部分裂成了三派。第一派为主张妥协的贵族,他们因着取得城市管理权的目的已经达到,因此希望尽快结束战争。一四三三年,德意志封建与这些贵族在布拉格签署协定,根据这个协定,宗教会议承认捷克的平信徒可以领用圣杯,贵族亦可保有已经取得的财产。第二派为继续主战的塔波尔派,他们因着贵族的背叛,伤亡甚重,部分转往地下,继续进行民族主义的反抗运动。第三派既不采取武力抗争,也不与天主教妥协。他们宁愿效法瓦勒度派信徒的榜样,为信仰与见证受苦,他们开始独立聚集,成了波希米亚弟兄会(Bohemian Brethren)。
十六世纪初期,欧洲的政治、经济及学术思想均力图思变,此一变动诚然酝酿改教运动生发的契机;而圣经权威的日益提高,与回归新约初期召会生活的渴望,于此时更是推波助澜,使欧洲遍处之改教运动风起云涌。路德马丁更力破当代宗教社会之无稽迷信,回归圣经纯正信仰,带给信徒及召会深远的冲击与影响力。
路德马丁(Martin Luther,一四八三至一五四六年)生于德意志萨克森(Saxony)的艾斯勒本(Eisleben),父亲原为一名矿工。路德年轻时看见乡民对宗教的迷信,使他印象深刻。路德曾在麦丁堡(Magdeburg)共同弟兄会的学校求学,后被送往埃森纳(Eisenach)修习高级拉丁文。一五○二年,路德从尔弗特(Erfurt)大学毕业,原本打算照着父亲的意思继续攻读法律,却因一连串突发的事件,改变了他的方向。一五○五年,他在行近史托顿轩(Stotternheim)时,险些被闪电击中,他在危急之余向父亲的守护圣人安妮(St. Anne)发愿,只要大难不死,就愿意成为一名修士。两周后,在父亲严厉的反对下,路德加入了当时修院团体中,最严谨清贫的奥古斯丁修道会。然而孩童时代的迷信,加上对炼狱的恐惧,路德的修道生活一直挣扎在苦修与赎罪之中,盼望得到神的赦免。一五一○至一五一一年间,路德探访罗马,企图从这个宗教的中心得着真正的平安,然而神职人员的奢华与腐败,让他更加失望。他返回德国后,在恩师施道比次(Johann von Staupitz)的介绍下,前往威登堡(Wittenberg)大学任教,并继续攻读神学博士。
一五一二至一五一六年间,路德开始讲授诗篇、罗马书、加拉太书等圣经书卷。一日,他在房间里研读罗马书,神的话突然向他发出亮光:‘义人必因信得生。’(一18,和合本。)路德自述:‘从此,我觉得自己获得新生,…整本圣经以全新的面貌向我展开,我浏览圣经,到处都有类似的话语。’路德发现,人的得救并非倚靠行为,乃是借着信神的话,并信基督为我们所成就的一切。路德观点的来源,除了出自圣经本身外,也受到共同弟兄会和恩师施道比次的影响。他们的著作及教导,使路德从对神律法的外在恐惧,转到对其恩典的主观经历,而发展出了‘惟靠圣经’(sola scriptura)、‘惟靠信心’(sola fide)这两个宗教改革的主要观点。
路德在威登堡选侯智者腓德烈(Frederick the Wise)的保护下,长期于此定居、讲学。一五一七年,路德与天主教的冲突爆发。为了反对帖次勒(Tetzel)在威登堡贩售赎罪券敛财的无耻行径,路德将《九十五条》钉在威登堡教堂的大门上,邀请各界在赎罪券的买卖、教皇赦罪的权柄、以及教会的宝库等三个议题上,进行公开的辩论。此举因着印刷术的便利,震撼了整个欧洲,教皇的权威与教会的财源,受到了严重的打击。一五一八年,路德与红衣主教迦耶坦(Cajetan)在奥格斯堡(Augsburg)进行会谈;次年,路德与厄克(Johann Eck)在来比锡(Leipzig)进行辩论;路德一再拒绝让步,只不断重申圣经的权威。一五二○年,路德积极投入文字工作,出版了《致德意志贵族公开书》、《教会被掳巴比伦》、《基督徒的自由》、以及上百本的德文小册。这些小册在欧洲受到广泛欢迎,激起了教皇的愤怒。教皇下诏要路德于六十日之内悔改,路德却将这分诏令公开烧毁。隔年一月,教廷正式颁谕,开除路德马丁的教籍。路德与天主教至此正式决裂。
一五二一年,在教皇的催促下,新皇查理五世在沃木斯召开会议(Diet of Worms),要求路德出席说明。路德在皇帝和议会的面前重申圣经的权威。他说,‘除非是圣经或真理说服我-我不接纳教皇和议会的权威,因为他们常常自相矛盾-我的良心是神话语的俘虏。我不能,也不会改变任何信念。…这是我的立场,求神帮助我。’路德在返家的途中,被朋友以假绑架的方式掳走,藏在瓦特堡(Wartburg)的城堡里。会议结束后的一个月,皇帝立即宣布路德是冥顽不灵的异端分子,下令捉拿并禁止其刊物的发行。
路德在瓦特堡健康不佳,将所有精力投注于写作上。九个月内,他写下了十二本书,并将整本新约圣经翻译成德文,使圣经对德国人民的生活产生重大的影响。然而在威登堡那里,路德的消失使得改革运动陷入了混乱。一五二一年,路德的同事迦勒斯大(Andreas Carlstadt)在城堡中举行圣餐,将告解和神父装束废除,把饼和酒分给平信徒,并领导政府没收教会财产,攻击会堂中的图像。同年底,慈韦考(Zwickau)的先知们来到威登堡,传讲末日信息,使情势更加混乱。一五二二年,路德在威登堡政府的邀请下,回来主持大局。因着路德的复出,迦勒斯大遭罢黜而离开,路德再度成为改革运动的领导核心。其同事墨兰顿(Philip Melanchthon),为一优秀的人文主义学者,始终忠于路德的改革,后成了其得力助手,承继了路德的改革精神。
尽管路德马丁为主所用,结束了长达一千年的黑暗时期。然而他的为人和其改革运动一样有其缺陷,且留下争议。路德马丁曾形容自己‘粗野、狂暴、激烈、好战’,他晚年在威登堡时,禀性不稳,喜欢攻击别人,常徘徊于谦虚与勇猛之间。路德虽提出‘因信称义’、‘惟靠圣经’这两大宗教改革的柱石,但他也曾为‘圣母马利亚颂’作注,称马利亚为基督之母,并承认圣母和圣人代祷的功效。
在路德与慈运理的圣餐之争上,也见出其刚愎、不认输的性格。据说路德与慈运理会面时,慈运理要与路德握手,路德却不肯伸手相握。在双方无法就圣餐意义达成共识时,路德拒绝协调,在桌上留下了‘这是我的身体’这处经文后,便愤而离席。使得改革宗的圣餐仪式,并未完全脱离罗马天主教的影响。此外,在逼迫重浸派信徒的事上,路德也与向来敌对的天主教联手。当时有句通俗的谚语说,‘那些要受浸的,就让他们浸死。’结果许多重浸派领袖都被投入河中惨遭浸毙。
一五四○年,向来支持路德,并为其协调与慈运理圣餐之争的黑森亲王腓力(Phillip of Hesse)重婚,引起德国改教的风波。此事遭到公开反对,然而路德却因其与腓力的私交,私下赞同他的重婚之举。由此可见,神所使用的仆人,亦有其人性的软弱。尽管神总是越过人的软弱来使用人,但这些个人的难处,至终却成了工作上的难处,也成了神在其身上继续往前的限制。
慈运理(Ulrich Zwingli, 一四八四至一五三一年)生于瑞士的威德赫斯(Wildhaus)。少年时在巴塞尔(Basel)和伯恩(Bern)接受教育,开始修习古典语文。尔后慈运理进入维也纳和巴塞尔大学就读。在导师威顿巴赫的影响下,慈运理认识了赎罪券制度的错误,也借此知道信心的重要。一五一七年(路德马丁将宣言钉于威登堡教堂门口的同年),慈运理出任爱西德恩(Einsiedeln)的神父一职,并在那里深深体会到中世纪天主教的迷信。一五一九年,慈运理到了苏黎世,遭遇到严重的瘟疫,他向神承诺,如果神拯救他,就必奉献一生为祂工作。
一五二○年,慈运理为了宣扬理念的自由,放弃了教廷的津贴。他高举圣经的权威,并促请政府给予神父直接依据圣经讲道的自由。他开始逐字研读圣经中的每一卷书,并于一五二五年,将整本新约讲解完毕。因着慈运理在讲道中,强烈指摘天主教节期的禁食规条,引起了康士坦兹主教的不满。但是苏黎世议会却支持慈运理,以一切宗教习俗都必须根据神纯正的话语为由,取回康士坦兹主教的权利。此举成了苏黎世的宗教改革的导火线,也引发了多次的公开辩论。一五二三年,第一次的公开辩论在苏黎世的市政厅内举行。慈运理发表了《六十七条》,以圣经的权威取代教会传统的权威,并且攻击教皇制度、圣徒崇拜、弥撒、朝圣、教士独身制、赎罪券、苦行、以及炼狱等种种实行。在这次辩论中,慈运理大获全胜,并在邦议会的支持下,开始全面性的改革。同年十月的第二次公开辩论中,慈运理攻击天主教弥撒仪式,并率众清除教堂中一切的陈设与装饰。
慈运理在苏黎世改革之顺利,实有赖于瑞士的邦郡制度。因着各邦政治上的独立,议会有十足的权力决定是否接受改革。不久,慈运理亲自前往伯恩,并差遣他的同工前往巴塞尔和斯特拉斯堡(Strassburg)等其他瑞士德语邦,推展他的改教运动。
一五二九年,几乎瑞士山谷的邦郡,都加入了慈运理的改教阵营,与当时仍信奉罗马天主教的邦郡间冲突频繁,大有开战之势。尽管双方曾试图谈判和解,然而战事还是于一五三一年爆发。天主教的邦郡联盟迅速取得了胜利,而慈运理本人也在随军出征的途中死于卡培尔城(Kappel)。瑞士的改教运动,至此暂时告一段落。随着喀尔文运动的兴起,慈运理运动也就渐渐被并入了此一更大、更具影响力的改革运动。
慈运理对路德著作十分熟稔,他的许多早期论述,随处可见路德的影子。不过他本人却不承认自己是路德教义的产物。尽管两人在圣经权威与因信称义方面,有某种程度的相似;但是却在‘圣餐’的教义上,一直无法达成共识,为此,黑森亲王腓力特地为两人在马尔堡举行了一场公开辩论。两人对于路德所起草的《马尔堡条文》(Marburg Article)中的圣餐教义,一直无法达成共识。慈运理认为,圣餐仅乃记念主的仪式,饼和酒只是一种象征,并不是实质的成为主的身体和主的血。然而路德马丁发表‘共在论’(consubstantiation),认为在圣餐时主的身体和主的血确实与饼和酒同在。双方各持己见,最后路德拂袖而去,双方谈判正式破裂。
当慈运理在瑞士改革初期,两位曾与他十分亲近的同工-格列伯(Conrad Grebel)和曼斯(Felix Manz),认为慈运理的改革不够彻底,频频催促他加速回复新约教会的模式,尤其是废除婴儿洗礼一事。然而,慈运理受限于政治考量,不肯激进,使得这班早期的支持者,开始对他作出严厉的批评。这一班人在历史上称为重浸派(Anabaptists,他们本身并不接受这个名称),他们反对婴儿洗礼,并为真正悔改的成年人重新施行浸礼。慈运理起初对他们相当同情和谅解,但渐渐不能忍耐他们激进的言论及行动。因着重浸派强烈反对教会与政治联合,使得向来依靠政治势力的慈运理极为不满,加入了打击重浸派信徒的行列。一五二○至一五三○年间,数千位重浸派信徒被杀,天主教与改革宗在此事上竟意外成了同一阵营。
瑞士最早的历史,可追溯至主后一二九○年,由三个德语邦所组成的永恒联盟。由于瑞士的地理具有重要的战略及经济地位,因此附近的城邦纷纷加盟,以共抵外来侵略。十六世纪初,瑞士从原先位在阿尔卑斯山区的德语邦,向西扩展至法语区,共计有十三个邦郡。这些邦郡各自独立、自治,因此瑞士的改教运动与邻近法、德各国的方式截然不同。
日内瓦位于瑞士的西南角,紧邻南法与北义大利。主后一五三三年,日内瓦脱离萨伏依(Savoy)王朝的统治,独立成为一个城邦国家。因着慈运理在瑞士的改教运动,造成了信奉传统天主教的邦郡,以及改教邦郡之间的紧张情势。日内瓦基于政治上的考量,在一五三六年宣布加入改教行列,是年,喀尔文约翰(John Calvin)也在法尔勒(William Farel)的邀请下,来到日内瓦,致力于福音派的改革。
当路德马丁在德国地区进行改革时,另一个改教运动同一时期在瑞士发生。其中最著名的两位领袖为慈运理与喀尔文。慈运理生于瑞士,深受奥古斯丁作品的影响,并熟悉路德的著作。他赞同路德对于圣经权威以及信心的肯定,却在‘共在论’上与路德意见分歧。其主要的影响力在瑞士的德语区,以苏黎世为其中心。
喀尔文一五○九年生于法国的诺扬(Noyon),曾于巴黎大学攻读神学。一五三六年,喀尔文到了日内瓦,开始他一系列有计划的改革,并完成了改革宗最完整的教义著作-《基督教要义》(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)。从一五四一年至他离世的二十三年内,喀尔文以政教合一的方式,全面指导日内瓦的社会和宗教事务。不仅使日内瓦成了法国改革派的避难所,喀尔文主义也全面影响了法国、荷兰、和苏格兰等地的宗教改革。
喀尔文原本并无意脱离罗马天主教。然而,他因着意外涉入好友柯布(Nicholas Cop)的改革运动而被通缉。此后,喀尔文自觉需与罗马天主教脱离关系,与改革人士同一阵线。一五三六年,二十六岁的喀尔文出版了一本极具影响力的神学著作《基督教要义》,清楚表明改革宗的信仰。该书出版后不久,喀尔文便应法尔勒之邀移居日内瓦。一五三七年,喀尔文向日内瓦议会进呈一系列鼓吹改革的文件,以期打造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。然而因着在圣餐实行上的争执,喀尔文和法尔勒遭议会驱逐出境。一五四○年的选举中,反对喀尔文的党派倒台,喀尔文重回日内瓦,根据之前所提出的条文基础,制定了教会法规(Ecclesiastical Ordinances),强制人民接受宗教教育。其次,他设立了宗教法庭(Consistory of pastors and elders),以十二位品行优良的长老组成,以创造一个合乎圣经教训的模范社会。
然而,喀尔文在日内瓦的改革也不是毫无阻碍。一位西班牙的激进改教者塞尔维特(Michael Servetus),就时常反对喀尔文的教义。他发表了‘论三位一体教义的错误’,否认三位一体的教训。一五三三年,塞尔维特完成一部钜着《再思基督教要义》,全面驳斥喀尔文的《基督教要义》。在喀尔文的催迫下,塞尔维特被捕。日内瓦议会将他裁定为异端,下令将他烧死。虽然喀尔文代为求情,希望以较仁慈的方式处决,但塞尔维特至终还是于一五五三年,被缚在柱上烧死。处死塞尔维特的举动,给反对者一个大肆抨击的理由,也为喀尔文的一生蒙上污点。
一五五○到一五六四年这段期间,喀尔文偏重于圣经释义的写作上,他对圣经熟识,以及对经文属灵意义的贯通,使其解经作品具有相当的价值。一五四九年,慈运理的信徒在布灵尔(Heinrich Bullinger,一五○四至一五七五年)的领导下,与喀尔文派联合。
当慈运理在瑞士推行改革时,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,就是婴儿洗礼的问题。当时慈运理的两位同工-格列伯与曼斯,十分反对长期以来所实行的婴儿洗礼。他们认为,圣经中并没有婴儿洗礼的教训,一个人必须在心智成熟的情形下,自愿受浸,才能为他施行浸礼。他们向慈运理表达他们的意见,希望慈运理能够敦促议会,废除婴儿受洗的习惯。然而,议会中有许多议员,都是婴儿时期受洗的,一旦新令颁布,他们马上就会被逐出教会。在现实政治的考量之下,慈运理迟迟不敢行动,引起格列伯等人的不满。一五二五年,苏黎世议会举行关于婴儿洗礼的公开辩论。议会不仅决定保留婴儿洗礼,还通令所有的父母,都必须在婴儿出生八日内完成洗礼,否则就逐出教会。并且,格列伯与曼斯等人私下的研经聚会,也遭到议会勒令停止。命令公布当晚,格列伯与曼斯等人聚集在一起相讨对策。在祷告中,一位名叫布洛克(Blaurock)的弟兄受圣灵感动,跪在地上祷告,要求格列伯立即为他施浸。格列伯应允了,并正式为他施浸。由于他们施行成人浸礼,因此被外人称为‘重浸派’。
‘重浸派’其实是当时的人们嘲讽他们的谑称,他们自己并不以此为名。事实上,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‘重浸’,因为婴儿洗礼并无效力,因此,成人的浸礼才是第一次的浸礼。他们自称为‘委身的一群’,主张回复到初期的教会模式,废除一切的图像,力求简单朴素。他们专心研读圣经,尤其新约,不关心所谓的信经与教会组织。他们反对路德和慈运理所主张的政教联合,也反对形式化的组织与圣品阶级。信徒和信徒之间,只有恩赐与职事的分别。教牧的责任是研读圣经、督责信徒、带领聚会、关心信徒属灵的状况等。在浸礼方面,惟有真心悔改,愿向主而活的人,才能受浸。在圣餐方面,他们认为擘饼是为了记念主的死,也是弟兄姊妹一起享受的爱筵。因此,他们多在家中擘饼,一面享受家的温馨,一面避免仪式所带来的迷信。此外,他们相信基督的再来,重视基督的托付,格外积极传扬福音。
因着十六世纪政教合一的情形十分普遍,因此,许多执政者与宗教领袖,都对这班反对教会与政治联合的重浸派信徒十分敌视。他们迅速成为天主教与新教的共同敌人,被视为一班反传统、反秩序的异端。一五二五年,格列伯、曼斯、以及其他二十位重浸派的信徒遭到逮捕。格列伯侥幸从狱中逃脱,后却因瘟疫而死亡。曼斯则在主后一五二七年,被推入利马河(River Limmat)淹死。布洛克逃出了苏黎世后,四处传道,后来也在一五二九年被天主教逮捕,处以火刑。
一五二四至一五二五年,德国地区爆发农民革命,许多人将矛头指向重浸派。慈运理派、路德派、喀尔文派、以及天主教,联手起来欲将重浸派从欧洲大陆完全铲除。重浸派信徒遭受各样残忍的逼迫:监禁、罚款、淹毙、烧死、折磨…等,只要是当日一切违犯‘政府教会’的罪,如:不缴纳什一捐献、不聚会、不参加家庭查经、不肯传道等,都加在重浸派信徒的身上。一五二九年,在施派尔(Speyer)会议中,天主教与路德派达成共识,同意处死神圣罗马帝国境内一切的重浸派信徒。短短数年内,数千位重浸派信徒,在世俗政权与教会联手的逼迫之下殉难。
十六世纪的重浸派,几乎遭到当时整个欧洲政治、以及基督教主流-慈运理、路德、喀尔文各派的一致声伐。除了政教联合、婴儿洗礼等争议外,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,就是少数重浸派信徒,落入了改革的极端。因着这些少数激进分子所造成的社会事件,使得重浸派在历史上蒙受了异端之名。这些激进的人和团体有引起农民革命的闵次尔(Thomas Munzer)、慈韦考(Zwickau)的先知们、贺夫曼千禧年派(Hoffmannites)、以及马提(Jan Matthys)的闵斯特王国等。
闵次尔醉心于社会运动,宣称自己有圣灵引领,企图建立一个神治团体。他煽动暴乱、驱赶新教与天主教徒、破坏教会财物,令欧洲人对重浸派留下了极恶劣的印象。贺夫曼原为路德派信徒,因着不同意路德派的圣餐教义,被逐往丹麦。然而他却转往法国,加入重浸派行列,并开始提倡他的末世思想。他相信自己是神所拣选的领袖,一切反对他的人都会灭亡,并预言基督会在一五三三年降临斯特拉斯堡。贺夫曼的忠心信徒马提,曾自称先知以诺。一五三三年,贺夫曼的预言并没有实现,马提非但不以为意,还宣布贺夫曼预言错误,真正的新耶路撒冷,不在斯特拉斯堡,而是在荷兰的闵斯特。马提率众以武力攻取闵斯特,企图建立一个圣徒王国,却遭到路德与天主教的反制。闵斯特事件使得重浸派在政府、社会、道德、及宗教各方面,均留下了恶名。
上述这些激进人士,并不能代表所有的重浸派信徒。大部分的重浸派信徒,仍持守早期的改革精神,这些能够真正代表重浸派的团体为:瑞士弟兄会(Swiss Brethren)、摩尔维亚的胡特尔弟兄会(Hutterites)、以及门诺会(Mennonites)与阿米许派(Amish)。
瑞士弟兄会,乃是指那一班在苏黎世跟随格列伯与曼斯的人。他们是最早的重浸派,主张成人浸礼与简朴圣餐,承继了此派真正原有的改革的精神。
胡特尔(Jakob Hutter)在奥士柏斯(Auspitz)建立了一个名叫布德霍非(Bruderhofe)的小社区,实行凡物公用。后来有许多重浸派信徒,纷纷来此躲避逼迫,在摩尔维亚建立了许多‘弟兄之家’,因此被称为‘摩尔维亚的胡特尔弟兄会’。胡特尔于一五三六年,被缚在柱上烧死而殉道。
另一个重浸派的分支为门诺会。门诺(Menno Simons)原为一个天主教神父,一五三○年脱离罗马天主教,后加入重浸派,主要活动范围在荷兰、德国北部一带。门诺的观点与瑞士弟兄会类似,反对婴儿洗礼,以及教会参与政治事务。他们不服兵役,拒绝宣誓,也不任职于政府部门。
十六世纪末,门诺会发生严重的分裂,保守的阿曼(Jakob Amman)与其跟随者,自成一个极为严谨的教派,称为阿米许派。他们衣着一致,不修剪胡须,遗世而独居。即使是现在的阿米许派信徒,都还维持着中世纪农庄的生活方式,不使用任何电器用品,不照相,并且以马车代替汽车。他们持守敬虔的外衣,却失去了属灵的实际。
十六世纪的重浸派,遭受许多的逼迫,却为欧洲基督教,如后来的英国独立教会、浸信会、贵格会等,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