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信息一开头,我要点出两件重要的事。第一,神的心意是要召会合一。在宇宙中,神不许可有两个召会,神的心意只要有一个召会。即使在每一个地方上,召会的出现,神也只要一个;神不要两个,或者更多个。
为什么神不要多个,只要单个?惟一的原因,就是召会的性质乃是一;如果把这个一的性质破坏了,也就把召会的一破坏了。为着这个一的性质,所以召会在任何一个立场上,都应该是一;在整个宇宙这个大场合里是一个,在任何一个小地方上也是一个。
第二,神要每一个圣徒在基督的身体里,都作一个有功用而又尽功用的肢体。除非这圣徒不长进,或者有长进却生了病,否则按正常说,他应该是个尽功用的肢体,而不是不尽功用的肢体。
这两件事要互相配合起来,在实行上相当为难。如果把弟兄姊妹分作一个个的小召会,或者十个、八个人一个小召会,或者一条街巷一个小召会,每一个人就都能尽他的功用;因为召会越小,弟兄姊妹越能尽功用。召会越大,要每个弟兄姊妹都尽功用,在实行上就非常为难。然而在这里,神似乎特意给我们一点为难;一面要每个肢体都尽功用,另一面又要召会保守合一,不可以分。如果神的话是说,召会无论分作多少个都可以,那么要召会中的每一个人都尽功用,就不是一件难事。然而,神一面要我们每一个人都尽功用,另一面又不许可我们分作许多个召会;这就叫我们两难了。
这一个召会不可分的原则,在小地方执行起来非常容易,在大地方就顶不容易了。如果你迁居到一个小城市,在一个人群集居较小的地方,因为人数不多,所以要保守不分还算容易;若是你搬到一个大城市,像台北市人口这么多的地方,要保守合一不分,那就不容易了。然而,神一面要我们个个都尽功用,另一面又只可以有一个召会,这对大的地方召会就相当为难。
这些日子,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,原因就在于大而不可分,并且不可分又要个个尽功用。像台北召会有七、八千的弟兄姊妹,经常聚会的有一千五百到二千位。单以这二千位来说,要个个圣徒都尽功用,并要保持一的性质,的确相当为难。要把这两面放在一起配合实行,真是一件两难的事。
本篇信息的负担,不是交通怎样作法,乃是要向众圣徒指出,神要我们这样作的用意何在。比如有一个小城市的召会,目前只有二、三十个弟兄姊妹,个个都能尽功用,也都能保守不要分;如果要他们分成十个、八个人一个召会,恐怕他们还不会愿意。然而在大召会里,要保守一,又要个个尽功用,这就有些为难。
神为什么这样作?神在这事上有什么用意?神最大的一个用意,就是要你我在这为难里学习属灵的功课。一个地方召会再大也不可分,而在不可分里还要个个圣徒尽功用;正因为在这样的夹缝里,弟兄姊妹才能真实的学到功课。严格来说,在一个小地方作长老,没有多少功课可学,在一个小地方作执事,也没有多少功课可学,在小地方全时间事奉,更没有多少功课可学;然而,到了大地方作长老、执事,或是全时间事奉,就处处都是功课,都得学习。
所以,现在我们要分家,因为不分家,许多弟兄姊妹无法尽功用。然而分家可以,分召会就不可。神许可我们有召会的分家聚会,但不许可有分裂成为许多召会的分法;毕竟分家聚会,还是一个召会。这是很严肃的事。最近,弟兄们感觉沉重,原因是要作到什么程度才合式,才是分家不分会。要分家,还要维持召会的一,到底该怎么作法?因为分家分得越多,作长老的越难,作家负责的也越难。
有些家负责,从前是在一个小地方召会里作长老;因为只有二、三十位圣徒,在服事上就很容易。后来或许因着事业,或其他原因来到台北;由于他们相当爱主,有属灵的分量,也有属灵的功用,台北召会请他们作分家负责人。然而,在大召会的分家负责人,和他们从前在小召会里作长老的负责大不同。在小地方是简单的,在大地方却是不简单。在小地方作长老,固然需要属灵,但也可以不必太属灵;然而,在大地方作家负责,更需要属灵,并且不属灵还不行。为什么不行?因为在小地方,召会负责人就是他,他可以独断独行;但在大地方召会中,作分家负责人,没有办法独断独行;他要作什么,都得顾到召会一的性质。
许多时候,你我都有这样的光景:好像不让我断案,不给我执行,就是不给我尽功用。你不给我独断独行,就是不给我尽职事,那我干脆不要作了。好像不在其位,自然就不谋其政。若是台北召会有三十个分家,每个分家的负责都是在其位、谋其政,立刻我们就看见,这不是三十个分家,而是分成三十个会了。这就是公理会的作法,也是浸信会的作法;这就是所谓的堂会主义,他们主张一个堂就是一个教会。他们不是在一个地方上只有一个召会,分为许多分家聚会;他们乃是在一个地方上分作很多堂,而每一个堂就是一个小教会,彼此之间都是独立的。
堂会主义是从国立教会产生私立教会,又在私立教会产生出来的一个作法。所以有堂会主义,是因为一个环境或一个背景的刺激,而产生出来的。国立教会认为教会是一个,并且有组织、有阶级,有上级统治下级的作法。有人觉得这样不对,就从这个背景的刺激里出来一个主义,产生一个结果,以为一个基督徒在每一个地方,都是单独活在主面前;但为着聚会方便,可以就近合在一起,成立一个堂会,自己管理自己。他们认为既然是以堂为单位,自然可以在一个地方有许多个教会。堂会主义很近圣经,但这样主张的人并没有看见,召会必须以地方为单位,而非以堂为单位。
堂会主义有一点对,就是讲求行政独立,并且直接活在主面前;但却没有看见一地只有一个召会。不错,一个地方上的召会,应该直接活在主面前;并且每一个地方上的召会,都该有自己的行政,不应该有上级会的统治;然而,在每一个地方上,不应该分作好几个召会。一个地方不管多大,照着圣经给我们的启示,只能有一个召会。
故此,我们的确遇到难处;但神的目的,就是要我们学非常厉害的功课。以中国大家庭而言,都喜欢几代同堂。然而现在时髦的人,都喜欢小家庭,因为小家庭比较方便、自由。比方我和你是两家人,虽然相亲相爱,却没有组织上的关系,也没有责任上的关系,所以能客卿相安。如果我们是同在一个大家庭里,其中有三姑六婆,大家相处起来就很麻烦;不仅麻烦,还不可分,这就逼着众人学功课。比方一个女人嫁给一个没有亲人的单身汉,就像进到一个小家庭里作王;但若是嫁给一个大家庭里的人,天天都有功课可学。
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原则,就是学习合一的功课。我们从会所分成分家以后,能不能作得好,有没有主的同在,不在于我们的安排好坏,也不在于我们的制度对否;乃在于你我学的功课够不够,长老们学的功课够不够,家负责学的功课够不够,排负责学的功课够不够。我们的功课一学得不够,那个情形不是死沉,就是混乱、紊乱,甚至非常呆板。
以台北的长老们来说,他们在这么一个大召会的许多分家里,是绝对需要属灵的。一个小地方召会的长老,若是不大属灵,影响还不太大;但在一个大召会里,分家又多,事务又繁,长老们非属灵不可,否则会有几个结果产生。第一,长老们失业,无事可作,一切都由分家负责安排、管理。第二,长老们成了掌握权柄的人,立刻阶级就产生了;长老们凡事要人听从他们的安排,一切都该交给他们管理,听凭他们处置。长老们一不属灵,又重安排管理,阶级定规产生出来。第三,长老们和分家的负责人,可能会发生很多麻烦的事,彼此争论。所以,长老和家负责的关系最重要;功课一学得不好,或学得不够,带来的结果不是死板,就是紊乱。
同样原则,分家越多,家负责的弟兄姊妹越需要属灵。若不属灵,会造成以下几个结果。第一,无法尽自己的职分和功用;因为认为自己什么都作不了主,都要长老们监督,干脆什么都不要作。第二,就是呆板,觉得自己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,没有长老们的同意,什么都不该作,也都不能作,完全活在长老们的决定里。第三,就是独断独行,不在长老的监督下安排、管理一切分家的事务;这样,对整个召会而言,就是一个紊乱。
我们要一直看见这两面的事。一面,召会在地方上是一个。既然召会只有一个,你是长老,就得来维持这一个一;你是家负责,也得来维持这一个一;在召会中任何负责的人,都得来维持这一个一,学习维持这一个一。要维持召会的这个一,你我都得学厉害的功课。另一面,除了维持这个一,还得配上一个实行,就是不但自己要尽功用,还要带每一个弟兄姊妹都尽他们的功用。
乃是在这两面的夹缝里,你我才有功课可学。你我在这里要破碎,要折服。无论你我是个长老也罢,是个执事也罢,是个家负责也罢,是个排负责也罢,总要一直的学一个功课,就是没有一个举动,没有一个态度,是破坏召会的一。要常常核对自己:我这样的主张,是不是破坏召会的一?我那样的断定,是不是破坏召会的一?就是在这样的局面里,你我才有厉害的功课要学。若是学不好,可能偏向一面,或者不能维持召会的一,或者因着要维持召会的一,而叫圣徒的功用不能显出来。这种光景一点也不能有,倒要两面兼顾;所以,我们都要学功课。
若是有一天发生难处了,那个难处的原因不在于安排,也不在于办法,乃是由于我们学的功课不够多。如果我们属灵功课的学习够,任何难处都不算难处。换句话说,是否有难处,完全在乎负责的人属灵不属灵;长老们如果属灵,长老们身上没有难处;家负责人如果属灵,家负责人身上也没有难处。
今天基督教的光景,一面没有合一,另一面没有让每一个肢体都尽功用,正与神所盼望的光景相反。他们口里说要合一,实际上却完全是分开的。为什么分呢?乃因为合一出的代价太大。好比三兄弟住在一起,日子不太好过,因为账要算得明白一点,责任要划分得清楚一点,不能总是糊糊涂涂的;最后三人觉得,这样太麻烦,干脆分开,大家各过各的,清清楚楚,比较便当。几十年来,我们常常考虑这个问题。今天多数人都是过小家庭生活,没有人不喜欢;但是神不喜悦召会如此。所以我们不能讨人喜欢,只能讨神喜欢;这就需要学功课。
所谓‘公开的弟兄们’,他们一直夸口自己从来不争。他们不争的原因何在?乃是他们一旦彼此有了意见就分开,这叫作‘分而不争’。你我一有意见,不必争,分开就是了;你在仁爱路聚会,我在信义路再来一个聚会。慢慢人多了,又出来不同的意见,你留在信义路聚会,我就在杭州南路另外再来一个聚会。这样一直分而不争的结果,在一条马路上就有三个聚会,三个聚会个个都不争,但一点也不合。他们的理由是说,大家既然见地不同,不必非得合在一起,干脆各立门户;虽然彼此可以有往来,但行政互不相干。这样,他们就夸口说,他们从来不争。其实,是因为这样作不必出什么代价,当然就不需要争。
我们要在这里看见这两面的错误。一面,基督教所以在地方上不受限制,分门别类,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接受破碎,肉体不肯受对付,也不肯学属灵的功课。另一面,今天基督教的光景,是大多数人不必事奉,交给少数人包办;大多数人停了他们的职责,专托少数人负责;大多数人失去了他们的功用,只由少数人顶替。这两面的情形都不正常,必须矫正过来。这两面若没有够多的矫正,神在这里就不能达到祂的目的,祂的心就不能满足;真正召会的一,在这里也显不出多少。
我们所以考虑,要将大的分家再分成更多的小家,就是因为有一种光景产生,许多弟兄姊妹没有机会尽功用,以致失去了他们的功用。为着每一位弟兄姊妹都能把肩膀摆进来,尽他们肢体的功用,我们才要分作许多家。然而另一面,要分作许多家,的确有实际上的难处。比方在召会的管理、行政上,要维持召会一的性质,相当不容易。虽有分的需要,但同时要维持一,难免会顾此而失彼。这两面只要任何一面有点损伤,我们想要达到神心愿所盼望的,都会成为泡影。合一与尽功用,尽功用与合一,这两面任何一面受损伤,召会就受亏损,神也不能得着祂所愿望的。
要同时顾到这两面,不能只靠安排,不能单靠制度,也不能倚靠人的办法。任何的安排、制度、办法,只能作配合,灵与生命才是真正的需要。就如身体只能作灵与魂的配合;一旦身体里的灵与魂脱走、死掉,身体立刻变得一文不值。换句话说,任何好的制度、安排、办法,都需要有灵,都需要生命。我们在灵上一有短缺,在生命上一有缺乏,即使有再好的制度、安排、办法,产生出来的还是一具尸首,而不是身体。
盼望弟兄姊妹看见这一件事。愿主怜悯我们,在分家的责任安排里,每一个责任越多的圣徒,越需要学习够多的功课;责任越重的,越需要接受厉害的破碎。在责任一面说,我们是最讲手续的;但另一面,又是绝对不讲手续,而完全是在圣灵里。手续不过是一个配合;其中必须有灵,必须有生命;若是不然,那个手续就是死的。我们在这里事奉,因着要维持召会的一,因着要在一同事奉里没有磨擦,自然就得尽其所能,按着手续,而有配搭。然而,手续不是我们的路;我们的路乃在于圣灵,在于生命;我们必须学习活在灵里,活在生命里。
有些圣徒与我交通说,‘我觉得现在我不大能事奉。’我就问他:‘为什么不能事奉?’他说,‘我没有事奉的路。’我再追问:‘为什么没有事奉的路?’他说,‘负责弟兄没有安排我。’一面说这很好,因为他是照着召会的安排行,这是对的,是照着手续;但另一面,这又是非常的错误,因为完全在手续里,而不在灵里,不在生命里。所以,对这样的弟兄姊妹,我都是回答说,‘你觉得没有路,我倒觉得是你的观念错了。不是召会的安排作你的路,你的路是在灵里。若是你祷告主,觉得有负担去对亲友传福音,有谁能禁止你?若是你早晨亲近主,觉得该去看望幼嫩的弟兄姊妹,有谁会定罪你?如果在祷告聚会中,你从灵里发出一篇祷告,摸着众人的灵,他们不说阿们么?倘若你在交通聚会里受引导,起来作一个见证,弟兄姊妹都得供应,有什么人会反对?安排的路只有一条,就是在灵里。’
然而,你传福音,救来了灵魂,还是应该有一点手续,要把他们交给召会。千万不要以为是你传福音,叫人相信、受浸,你们几个人就可以来在一起聚会;如果不给你作家负责,你就自己设立自己作家负责,先造成事实,然后叫长老追认,要众人承认。那么,众人都要承认这是个肉体。你若觉得召会不好,你应当帮助;你若觉得召会不属灵,你应当供应。召会包括你,你是召会组成分子之一,应当帮助、供应召会。
凡在神的召会中,每一个属灵的供应,都没有手续的必要。你觉得有需要,就起来供应、扶持。好比水冲来了,就需要有河道让它流,这是无法拦住的。一个学过很好功课的人,他不是被动的听命行事,乃是灵里有感觉,就传福音给人,带人得救;里面有负担供应人,就用话语供应弟兄姊妹。他没有抱怨或退缩,乃是简简单单的,即使召会对他没有任何安排,他也把所救来的人交给召会。虽然召会对他没有一点指示,但他在那里尽所能的有属灵供应。
这些简单的话,是要给大家看见,召会一切的事奉,都不能仅仅倚靠手续。如果真是学了属灵的功课,操练尽自己属灵的功用,就会懂得什么是手续,一点也不会破坏召会的一。千万不要有偏于任何一面的错误;不要以为这件事完全是手续问题,所以是这样安排,我就照样去作,安排传福音我就传福音,安排祷告我就祷告。这是偏于死沉、呆板,绝不能这样。同样的,也不能说,‘不要管所谓的安排,我想怎么作就作,想传福音就传;什么叫作安排?安排是人意,我只活在圣灵里,不管这些安排。’这又是肉体。如果是这样,召会定规混乱无序。在这两面的夹缝里,你我有很厉害的功课要学。一个地方召会越大,这样的功课越难;但越难的功课,学习到的也越有价值。
我实在看见前头有一幅美丽的图画,就是我们这么多的弟兄姊妹,都接受主的怜悯,都学厉害的功课,都同心合意的聚会,都尽功用事奉主。有一天,在宇宙中有一个见证摆在这里:几千人尽功用,却还是一个召会。这是何等美丽的一件事,是何等明亮的一个见证,又是何等有力的一个彰显。这在神是没有问题的,全在于我们有多少人,决心接受这样厉害的功课。如果我们都愿意起来,接受厉害的功课,一面尽功用,一面保守一;不活在手续里,乃接受灵的带领。如此,在宇宙中定规产生一个强的见证。我们信神在末后的时代,要作、能作,也肯作这样的事;但愿我们是那一班人,让祂在我们身上有这样一条路。
主后一九五七年六月十日讲于台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