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工作可说是从神开始的。神是说话的神;(来一1;)约翰福音明言告诉我们,神就是话。(一1。)在宇宙间,神是话;祂临及人,感动人写下这话,(彼后一21,)就成了我们手中的圣经。(提后三16。)如果今天这个世界上没有圣经,对基督徒来说,亏损是无法估算的。这本圣经就是神的文字工作,这是一件希奇的事。
世人在兴邦立国后,都会从事文字工作;小则为个人的立言,大则为国家史料。可以说,这世界上若是没有文字,就等于一个人没有了灵魂。
主在我们中间的恢复,起始于倪柝声弟兄。倪弟兄是福州人;福州在当时南方各省中,算是较有文学素养的。倪弟兄的父亲是读书人,家里相当注重文学教育,特为他聘请了家庭教师,专教他中国古文。在学校里,他的中文成绩总是名列前茅。等到他被主兴起,不过二十岁时,即开始了文字工作。当时,我二姊在南京金陵神学院读神学,而倪弟兄初期的文字,已经散播在这些神学生当中。每当她暑假回到烟台,总会把这些文字带给我看。所以,在我尚未得救时,就读过倪弟兄初期的著作。不过当时他写的还是文言古文,不是白话文,所以我读了觉得很深邃,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。以后由于白话文慢慢在全国通行,没有多久倪弟兄也改用白话文写作。倪弟兄非常肯学习,所以改得相当快,也相当成功。
另一面,由于当时国语注音符号不太通行,倪弟兄从小习惯讲福州话;等到他开始为主说话时,才认真学习讲国语。不过他讲的时候,有些福州音、福州腔,一下子改不了。有几位年长同工姊妹,就戏说倪弟兄讲国语,好像中国古代女子裹了小脚,却想大步走,一点也不稳妥。其实,倪弟兄的国语大致上都过得去,只有几个字咬字不清,但久而久之也都听得懂。然而,说话时可以如此,碰到严谨的文字工作时,就是很大的困扰了。比如在他编辑诗歌时,为着押韵,真是伤透脑筋。
比方韵母中的ㄣ和ㄥ、ㄢ和ㄤ、ㄝ和ㄟ的分别,对他更是困难。他所编的诗歌,有许多首常常因为搞不清楚,就将两者押在一起;例如‘人’和‘能’,在他看是押韵的。有时我会指出那个错处,他都很肯学习。中文诗的体裁,韵律上长句不可以和短句押,并且要分奇偶句押。比如有的诗是八六对句,就该奇数句押韵,偶数句押韵。惟一的例外,就是诗句的长度一样,就可以两两押韵。以诗歌第四百六十八首为例,第一节说,‘我若稍微偏离正路,我要立刻舒服;但我记念我主基督,如何忠心受苦。’这是八六句子,应该八字与八字的句子押韵,六字与六字的句子押韵;但倪弟兄在以下各节,并未按这规则,反而是八字与六字的句子押韵。
虽然倪弟兄接受我的交通,想要修改那些诗歌,但是改不了,因为都给他写绝了;只要另换一个字,意思就差了。诗歌第四百六十八首,和第三百四十九首‘众人涌进主的国度,十架少人负…’,都是五○年代我们最喜欢唱的诗歌,非常摸着人心,我们常常一唱就流泪。现在因着我们看见了神中心的路线,和祂新约的经纶,所以这一类的诗歌较少唱。后来,我编写诗歌第二辑时,就完全照中文诗的体裁。
我到美国开工后,也编写英文诗歌。我当时请一位美国弟兄帮助我,他的英文造诣相当好,又懂得押韵、节奏,并且非常讲究规则。因此有时难免太受规则的捆绑限制。那时我心里想:文字是配合人的,并非人去配合文字。所以我就改变想法,认为中文诗不一定要那么强守体裁,长句和短句也可以押韵,只要唱起来觉得好听就可以。
无论如何,倪弟兄里面的确有个确定的负担,虽然当时他还年轻,却已经开始写文字。尽管人可以评论他的白话文有时也不太白话,但很快的到了一九二五年,经过仅仅不过五年的光景,他在真理的认识上突飞猛进,于是出刊了基督徒报。基督徒报乃是一分综合性的刊物,内容十分丰富。由于文字的效能很普遍,这报刊在中国起了很大的作用,发行到一万分,每个月出一期。现在我们正在尽可能的收集倪弟兄的著作,要重新出版发行。当我再读他那时的文字,仍然很得帮助,因为其中的确有属灵的东西。
基督徒报的发行一直没有间断,直到他有负担另外出刊复兴报。以后由于他的工作忙碌,身体也不好,所以读者就比较难得看见他的文字。有时,甚至复兴报一年也不一定看得到一期。这就使我们这些读者受到相当的亏损。
虽然如此,主的恢复总是要归功于倪弟兄的这分文字工作。说一句中肯的话,好些人亲眼看见倪弟兄讲道,并没有得到多少益处;反而是不少没有亲耳听见他的人,因着阅读他的书报,得到了永远难以言喻的益处。比如我开始参加他在上海的聚会,从来没有看见超过五百人赴会,最多就是三、四百人。我在那里观察,其中恐怕不到一百人,真正把那些真理听到自己里面。然而,读倪弟兄书报的人,十个当中就有八、九个,把所读的东西读到里面。所以比较起来,文字的收效比亲耳听更有益处,也更有根基;文字工作的价值实在重而且高。
至于我个人,二十岁时就得救,并且同时蒙主呼召为祂传扬福音。从那时起,我就开始了‘文字工作’。起初我写得很土,第一篇题目是‘灵魂得救之妙法’。当时烟台有人创办了一分刊物,名为晨星报。这分刊物的水准不算高,却可算是二次大战前,华语基督徒出版中主要的刊物之一。曲子元弟兄和他一位朋友,分别担任这分报刊的主编和发行人。我得救五年后,在一九三○年,由于经常和他们二人有接触,所以他们就鼓励我投稿。那是我正式撰写文字的开始,头两篇的主题是讲到重生。这两篇一刊登,打响了知名度,曲弟兄他们也很欣赏,就一直向我邀稿。以后我又陆陆续续写了几篇。
一九三二年,烟台召会成立,我开始有了召会生活,就暂时搁笔不投稿,曲弟兄他们也觉得很可惜。一九三三年春夏间,我写了两三封信给倪弟兄,内容是关于烟台召会缘起的交通。到了八月,我离开职业开始全时间。那时,全华北我是第一个出来全时间的,所以很受人的宝贝。不过我全时间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到上海去见倪弟兄,因为在我蒙召的事上,他给我很大的帮助。我一见到他,就被他留下来。那时他刚出版通问汇刊第一期,开头是他的发刊辞,接着就刊登了我之前写给他的信函。
有一天,倪弟兄来找我,说,‘常受弟兄,我收到许多信件,都是请教一些问题的。我太忙了,实在没有办法花工夫在这些事上,请你替我覆信解答吧。’我仔细一看,那些信都是问及召会的组织、召会的行政等类的问题。于是我明白,倪弟兄要我回覆那些信函,目的是要考核我的文字。我的答覆令倪弟兄很满意;那些覆函,也成了那几期通问汇刊里主要的稿件。或者是因为这一写,倪弟兄就向同工们题议复刊基督徒报,并且把编辑的责任交在我身上。
一九三四年春天,为着基督徒报的复刊,倪弟兄安排了一位弟兄作我的助手。在这当中有个小故事:我在复刊辞中末了,用了‘在在’二个字,我的助手看了不懂,我只好教导他一番,告诉他这是很好的一个辞。倪弟兄要我把讲经记录那一栏留着,不要用别人的稿,而要专刊他的文字。他把自己从前讲道记录的一些材料交给我,由我负责挑选,登在其上。
实在说来,倪弟兄交给我的稿子,真是不容易改。那时还没有录音设备,所以倪弟兄的讲道记录,都是用速记。有位专门作记录的弟兄,并不太懂速记,大体上都是强记;不过,他也发明了一些代名词作为辅助。只是这一来,他所记的无法请别人重抄,只有他自己能作。
那时,帮助倪弟兄文字工作的,主要是李渊如姊妹。她比我和倪弟兄都年长,也是同工们当中文学造诣最高的。在出来为主作工之前,她就在师范学院教中文,所以文字修养极好。早期倪弟兄自己出基督徒报时,用字遣辞比较粗;后来出刊复兴报时,李小姐已经进到工作里,就帮忙批阅、修辞,所以文字精细许多。求主宝血遮盖,等我替倪弟兄改完稿,在他们二人眼中,就觉得我在文字工作上,多少也能负一点责任。李小姐还对我说,‘李弟兄,你改稿最妙的地方,就是这个记录只有三言两语,甚至只有一个辞,但你却能照倪弟兄的意思和语气,修补得上下文都很通顺。这真是了不起,若是别人肯定作不来。’的确那个工作不容易,残破的记录,其中只有只字片语,我却得修成一篇完整的稿子,那真是煞费苦心。然而,也正因这缘故,倪弟兄就越发托付予我。
倪弟兄亲自编辑的通问汇刊,由于他工作忙碌,后来就责成李小姐作代编人。一九三四年夏天,李小姐到南方一带看望召会。由于长期出门,就交托我作代代编人。那时,我便身兼基督徒报和通问汇刊编辑之责;这使我有许多学习的机会。直到一九三六年,我才正式在我们中间写出第一篇文字。那是由于倪弟兄的信息不太够用,所以在基督徒报里,开始把我的文字补进去;例如,有一篇是论到进天国,另一篇是‘基督家谱的拾遗’。以后基督徒报里,几乎都没有倪弟兄的文字,因为他实在太忙碌,顾不到这一面的需要。到了一九四○年,基督徒报就暂时停刊了。
以后关于文字工作,就拖延下来,直到抗战胜利。一九四六年,我到上海尽职,觉得需要一点文字,就编了一些福音诗歌,以应付福音工作。一九四八年,倪弟兄的职事恢复了,大家都愿意交出来。倪弟兄就重新整顿我们中间的工作,安排出版四分刊物,以代替从前中断的几分报刊:一分是见证报,专一讲论生命方面的信息,由俞成华弟兄负责;一分是道路报,由我负责编辑;一分是执事报,由倪弟兄亲自负责;另有一分是福音报。之后由于政局变动,过不多久我便到了台湾。
一到台湾,我们在文字方面的责任越发沉重;因为大陆和台湾音讯难通,所以台湾这里所需的文字,如诗歌等都得自己出版印行。故此,在一九四九年,我们便开始刊印诗歌第二集,和圣经要道六十题。第二年倪弟兄到香港,要我去会见他。我趁机和他交通到台湾文字的需要,倪弟兄就作了郑重的安排。在此之前,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书房,一个文字工作,就是倪弟兄的文字工作,其他同工都没有;我和李小姐都是他的助手。等到一九五○年,我和倪弟兄会面时,倪弟兄就说,由于香港、上海、台北成了三个不同的政治区域,所以书房分在这三地成立。然而虽是三个书房,却还是一个文字机构,一个福音书房,有共通的版权。上海的书房由倪弟兄亲自管理经营;香港的书房由魏光禧弟兄管理,由我协助文字和编辑的责任,一切的稿件都要经过我的审定;台北的书房则由我来管理经营。我回台北后立即与张郁岚、张晤晨弟兄等交通,正式在一九五一年设立福音书房。
初期,香港书房不印书,因为是我负文责,多半都在台北印。后来我们发现,香港的印刷比台湾高明,纸张等用品的价格也比较便宜。于是我们就定规在台湾定稿编辑,再送到香港印刷,两边合在一起作文字。直到台湾生产的纸张达到一个水准,印刷也越来越进步,费用也比较便宜,文字工作才在台北逐渐定了下来。
台湾的文字工作,一九四九年在台北刚开始时,只有我一个人作。有时,最多请一位弟兄帮忙跑印刷厂。可以说,所有文字编辑工作,包括有关印刷事宜,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作。当时印刷厂的人,还不太懂得印刷的事。感谢主的安排,那些年间把我摆在倪弟兄的文字工作中,使我从其中学了许多。所以,我在台湾开始文字工作时,从作稿、排版、印刷、装订到出书,每一面我都通;有时甚至连怎么装订,都是由我来教工人。况且,那时福音书房就在我家,只有一张椅子,和一个小茶几充当我的写字台。这不像现在的福音书房,有那么多服事者,设备充足且符合时代。回顾已往的艰难,盼望你们要更加珍惜并多方学习。
我的重点是,主的福音和真理的工作,若是没有文字的配合,将是一个极大的缺漏和亏损。倪弟兄的职事,若没有文字工作,就很难推展。文字的用处广而久;论其广泛,如水一般,不知不觉间就渗进人的里面。有时仅仅一篇文字,不知流到那一家,也不一定落在谁手里,就发生了作用。文字所发挥的作用是永存的,不像听道那样肤浅。一个人听道,当时听了可能很受感动,但是过三天感觉就淡忘了。然而读文字,是越读懂得越多,留在记忆里越久,印象也越深。研究心理学的人已经探究出来,电视比广播高明,感力更强,因为听的永存性远不如看的。所以文字工作的价值,就在于其效能广泛而久远。比如圣经存在人类中间几千年了,其效能不言而喻。
其次,盼望弟兄姊妹知道,这实在是主的怜悯,从倪弟兄开始主恢复中的文字工作以来,至今在华语基督徒当中,对于真理方面的认识,完全是从我们得着的。因此已过六十年,若是没有我们中间的文字,华语基督徒会比现在更贫穷、更可怜。
不仅如此,主恢复中的召会,早期是从上海到南洋,现在是从台北到南洋;主要是从这一分文字工作得帮助。已过三十几年,他们几乎就是从这分话语职事得着喂养。可以说我们当中说华语的召会,完全是倚靠这一分的话语职事。从一九六二年起,这一分文字工作,进到了英语世界;尤其在最近十一年,因着我们的辛苦劳碌,把全部新约的生命读经完成,就立下一个很好的基础。虽然我们看见的并不算太完全,但两相比较,我们所看见的确实比别人高,比别人丰富。所以,现在即使是在西方说英语的基督徒中间,他们也开始使用主所给我们的真理。
举例来说,基督教里有一位相当爱主的弟兄,在好些地方成立了查经小组。有一天,他读到我们的生命读经,非常得帮助。之后,他就在查经聚会中宣布,本来美国有人批评我们讲异端,但是他读了我们的生命读经,发现不仅不是异端,并且相当有内容,所以他声明从那时起,他要在所有查经聚会中使用生命读经。这事发生在一个多月前,他特地去我们当地的召会,请求我们给与许可。正巧本生(Benson Phillips)弟兄在那里带领特会,就非常乐意的答应。不言而喻,别的地方也有好些类似的情形。
最近我们将保罗十四封书信的生命读经,合订成一套九大册的精装本,送给各地的图书馆和神学院。到目前为止,凡收到的都很欢迎。不仅如此,前几天职事站还收到一些图书馆的谢函,表达十分的感激。毫无疑问,这乃是一个兆头,指明主要借着这一分的文字工作,使我们中间的真理达到西方各国。
第三,自从我们到了美国,把主的恢复带到英语世界;并且借着文字工作,很快的将主的恢复从美国传布到中南美洲、欧洲、非洲、纽澳地区。由于这分文字的功用,许多地方的召会因而兴起。起初多是经由圣徒的介绍、接触,末了都是他们自己从文字得帮助。
以澳洲的召会为例,我们无法常去给他们帮助;最可靠、最直接的,还是给他们文字的供应,作为属灵食粮,喂养他们。在表面上看,这仿佛很慢,其实效果相当惊人,甚至是超过人想像的迅速。以墨西哥为例,现在已经有超过近五十处的召会兴起,主要就是靠着文字的力量;他们最得帮助的,就是播放信息录影带。我们把职事站汰换的机器,加上一些信息录影带送到当地,他们就带到各处广为传播。大部分召会的兴起,就是透过这些信息录影带的帮助。巴西众召会的兴起,也是靠文字工作。目前巴西大约有八十处召会兴起,加上南方各国有数十处召会,都是因着文字工作兴起的。现在他们所倚靠的,主要是文字和信息录影带。若是我们文字的供应停止,录影带无法送去,立刻他们就会‘闹饥荒’。由此可见,文字工作实在是极其重要的。
在书房服事的弟兄姊妹,有的作抄稿,有的作校对,有的作编辑,我认为这对你们太有益处了。若是你们肯专心学习,在校对、抄稿的事上认真,三、五年后,你们将会成为文字工作的健将。从事文字工作,一定要有耐心,有埋头苦干的精神;你们越有毅力作,就越能操练得练达。比方要道六十题,你们现在看到的,不是我第一次就作出来的成果。我开始动笔写这些题目,是一九三七年在烟台,最初定名为真道四十二题。完稿后由张子模弟兄协助抄稿,再油印一百分左右发给大家查读。现在回头看,头十六题写得相当精要且透彻,是因为我从烟台就开始动手;之后,经过多年的修改而成的。
关于文字的学习,首先我们必须认识,只有神是创造者,人在这方面一点也不能夸口。历史上传说曹植才高八斗,七步成诗,恐怕不过是编写历史的人夸大的说法。在我看来,只有主耶稣才有这个本事。或许是因我天分不够,我总觉得文字是需要花工夫的。一篇好的作品,总得经过多方的润饰修改,千锤百炼,是不可能急就章的。所以古时文人为文作诗,一定要缓步微吟,边踱步边修改。好比老木匠作台子,总要先找对好材料,作出个台面,然后寻找合式的四根桌脚,经过锯、削、刨等过程,再作最后的细工,才能作得精致美观。一首悦耳的名曲,也都不是作曲家随兴就能作出来,都要经过一修再修,才能最后定稿的。
一九六七年,我在编辑我们中间的诗歌时,就作了很多修改的工夫。那些诗歌有二百多首是我写的,其中第三百八十二首,是我修改最多的一首。可以说润饰到一个地步,无论是押韵或节奏,都是顶尖之作。然而有些诗歌,现在仔细研究,那个修改的火候还不够。那些大多是我趁着到南洋各地开特会期间,在飞机上翻译的。因着我没有花太多工夫在那些诗歌上,所以火候自然不够。可见好的作品,乃在于有够多的工夫。故此,盼望你们多有学习、操练,有一天才能应付那个需要。
再者,文字要作得好,首先是要用功学习,其次是要认真花工夫修饰。要道六十题的前十六题,文字所以那么精粹,都是由于工夫花得够;因为那时我的工作没有那么多,不像今天这样忙碌。然而,你们年轻人不同,一定要下苦功学习,花工夫修改。比方你们为着这次大会写的几首诗歌,都还不错,题目定得也不错,内容也还可以,显明你们的确有这个性能。然而,修改方面的工夫,明显你们还不够,还得学;这相当需要你们花时间努力用功。最好能找到这方面的专家,在诗辞歌赋的创作上,给你们有原则性的指教和改进。
中文的诗辞歌赋首重节奏,就像体操般的有韵律。比方对仗,整首诗都得一致;不可头一段四六对仗,后一段就变作五五或三七对仗。补充本里的诗歌,是给大家读一读、唱一唱就是了;否则按诗歌的体裁来看,实在不合规格,不过是几句话,照着乐谱拼凑而成,完全没有节奏、韵律可言。据说年轻人喜欢,不过水准实在不够。
我的点是,你们要抓住机会学习,不只在文字上,更要在真理上。即使是抄稿、校对,甚至剪贴、设计,都很有可学习之处;这对你们性能的发展很有益处。现在你们有那么多人在书房服事,我很喜乐;盼望三、五年后,你们个个都能成材,都能配合召会的行动。比如现在我们推动校园、家庭、儿童、和社会各界的福音工作。这四大项目,在在都需要文字工作的配合,如撰写各种福音单张、编辑儿童诗歌等。现在我们的儿童诗歌不算太好,有时我看到几首也不愿意说什么,免得扫了你们的兴;为了需要,只要堪用,将就一点也是可以的。
虽然如此,你们不要灰心丧胆,担心作得不好。凡事欲成功,总得有个起头。比方我开始文字工作,写的是‘灵魂得救之妙法’;写来写去,慢慢我就会写神新约的经纶,说到素质的灵、经纶的灵、神的分赐等。所以,一切都在乎你们作不作;你们越作自然会越进步。所谓‘不怕慢,只怕站’,你们所需要的就是多方操练,千万不要懒惰。另一面,你们也不可以张狂,自以为全时间作这一行,就相当了不起。千万不要想现在要传校园福音了,你写出来的福音单张,非一鸣惊人不可。按我的观察,凡想要一鸣惊人的,至终都写不出好作品。一九六○年左右,有几位青年人,在这里大喊,说他们看见了异象,并且批评我们已经失去异象。然而事到如今,证明他们才是没有异象的人;他们那样高喊的结果,不仅毁坏了自己,更使主的恢复受到相当的亏损。
故此,我要奉劝你们,千万不要作张狂的事,倒要殷勤,脚踏实地,凡事从小处着手,不要一心只想作大事,也不要作得太多、太快。刚开始时,你们可以操练写一篇简单的福音单张,然后摆在一边;过两周,再回头修改一次;一个月后,再改一次。这样改了半年,一定会越来越进步。千万不要今天写了,明后天就想交稿付印;那样作太草率,总要一修再修,慢工才能出细活。
以福音诗歌为例,我刚开始操练写的时候,如第七百零一首的‘空空空’,第七百二十三首的‘需要耶稣’,起初都只写副歌。等到隔了好些时候,我才动笔,一节一节、陆陆续续的写出来。七百零一首的第一节说,‘日光下劳碌,有何益?令人厌,万事无新奇!一过去,无人再记忆!虚空的虚空!’这是八字的句子,都是五三或三五的节奏,配上曲调十分合韵。如果曲调适合四四节奏,就必须四四合成的句子。表面上这很容易,实际上要能写得好,很需要花工夫。每一节我都是先拟好大纲,再一句一句的琢磨,然后加以修改。写好了,就交给倪弟兄批阅;他改得更好,特别是第四节头一句‘劳苦成愁苦’,两个苦字对仗,这在诗辞歌赋上,简直可以称为‘完美字眼’。这首诗大体说来浅显易懂,似乎语句有点土;但是因为节奏好,唱起来就很有诗意,这是相当不容易的。可见不一定非得用些艰深的辞句,才能表现浓厚的诗意;即使是一个语助辞‘了’字,若能用得好,也是美妙而有意义。
我这样形容,目的是要你们领悟,作文字工作,一定要下功夫学习。不只写诗歌需要修改,就是写一篇福音单张也得修改。改了之后放在一旁,每隔一周回头修一次。如果能留个半年,相信你们能从其中学习更多;同时,你们写出来的东西必然高明。工夫的深浅,完全在乎你们花多少时间。
你们务要记得,文字工作的效用广而久,完全值得你们花工夫去作。再者,你们一定要有耐心。文字工作的内容,无论是写作、编辑、校稿、抄稿,每一项都很枯燥,长久作下去,很容易令人生烦,所以你们都得操练有正襟危坐的耐性,坚定持续的性能。已过十一年,我每半年要花约一百天的工夫,每天伏首案头,最少四、五小时以上,一切生活起居都由我的妻子照料。如果我不这样作,就无法完成整本新约的注解和生命读经。
一件事要完成,特别是文字方面的工作,不能只靠上班时间。按一般的规矩,你们在书房上班是朝八晚五;下班后还得顾到家庭生活和召会生活。然而,如果你们只有上班时间才作文字,一周下来定规作不了多少。表面上我每天只作四、五小时,由两位助手帮助我读和写;但是真正写作的时候,她们完全帮不上忙,必须我亲自编写。往往天尚未明,忽然有了灵感,或者光从天上来了,我就暗暗起身,不敢惊动我的妻子,赶紧到写字台前匆匆记下。为了争取时间,我常常会像速记般记下,所以只有我自己看得懂。等到助手来了,我头一件事就是照着速记口述一遍,请她们记录、修改。许多长的注解,我都一改再改。即使在外旅行,只要一得着新的亮光,我会立即打长途电话回去,请人把稿件找出来重新改过,甚至重新写过。
你们或者有人文字写得不错,但千万不要骄傲,以为人在这方面可以作创造者,能七步成诗。我不太相信有什么人具备这种天分;所以你们不可自满,一定要花时间、下功夫。无论如何,我所写出来的,总要经过许多的酝酿、考量,否则就作不好。在文字工作上的进步,是没有穷尽的;所以,你们不要自以为会写作,没有这样的事。何况今天主托付给我们的这分话语职事,乃是如水流般,不断涌流,不停的往前;我们都得跟上,不可自满于目前的光景。
目前全球在这分话语职事里服事的,包括台湾、美国、日本、韩国、巴西、和东南亚各地,除了志愿帮忙的,正式作文字工作的,共约有一百位。乃是靠着你们这么多人,才能把主的文字延续、不断的向外传扬,使主的话成为我们的‘传家之宝’。这分话语职事的丰富能保存起来,成为供应的源头,就是因着你们在文字工作上的配合。然而,你们不可自满自足,特别是领头编辑、翻译的人。如果要我批评你们的文字,我从良心里说诚实话,你们还得再学习。不过你们不要灰心,因为文字是很难作绝的;有时所写的,很符合当时的需要,但是另换场景就不行了。至于翻译方面,也有人批评说,我们的文字完全是外国语气;固然你们不必太受影响,却也得花工夫研究改进。
我们中间的文字工作,最大的缺欠就是文学素养不够。所以,我不厌其烦的嘱咐你们,盼望你们努力学习,特别是在编辑方面,经过三、五年能培养出文学的性能。同时你们当中,特别是领头的弟兄们,不要以为文字工作占用太多的时间,使你们无法在别的工作上有分。我愿意这样说,在全时间服事主的事工上,文字工作乃是超等的,因为这分工作是普遍而永存的,并且是最能感动人,留给人深刻印象的。这不是其他方面的工作所能顶替的,所以你们在其中服事多年的,在主面前不能没有功劳;有的弟兄服事超过三十年,可谓劳苦功高,我相信各地召会都感谢他。你们当中的年轻人,不要以为我讲笑话;你们能好好作十年而不递辞呈,就知道实在不容易。
总而言之,作文字工作需要有异象,有耐性,有恒心。有时为了琢磨文句,可以暂且放下笔,走到外面去呼求主名,或者唱几节诗歌,放松一下心情,灵的感觉一定升高;回来再作,文字一定写得出来。这是我的经验之谈,盼望对你们大多数的年轻人,能有所鼓励和帮助。
主后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四日讲于台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