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色列阿,你是我的仆人,我造就你必不忘记你。(赛四四21下。)
亲爱的弟兄阿,你们却要在至圣的真道上造就自己。(犹20。)
倪弟兄于一九四八年春恢复职事后,他第一件致力的工作,就是开办鼓岭训练。当时,鼓岭山上有许多房产,原来是外国人避暑用的,因时局变动,他们要离开中国大陆,倪弟兄就将这些房产买了下来。鼓岭训练所有的费用都是由倪弟兄负担的。可见在他停职的六年中,他并没有闲下来,而是在暗暗的筹备。他深深知道,神给他的托付就是成全人。他打算要将鼓岭训练一期一期的办下去。
一九四八年夏秋,倪弟兄办了第一期鼓岭训练,主要是由省外的同工参加。一九四九年三月,他又办了第二期训练。福建本省的同工都在这一期参加,当然也有很多外省的同工来此受训。参加这次训练的弟兄中,较前面的有上海的俞成华、南京的季永同、长春的华天民以及福建的陈恪三、陈希文等弟兄,姊妹中有上海的汪佩真、李拉结以及青岛的侯秀英等姊妹。有一位英国的芮姊妹也来参加。福清前来受训的同工除我以外,还有我的父亲林少良、妹夫陈俊如以及郑文球、高由召、吴国宝、黄文西等弟兄,还有东张的蔡剑英姊妹。
在鼓岭,弟兄姊妹们分住在各个‘家’中,有‘和家’、‘沙家’、‘白家’等。每一‘家’都指定一个‘家长’来负责,弟兄姊妹都非常自觉的遵守作息时间。倪弟兄当时对我们只题了一点要求,希望我们不要把意见带来。他自己住在‘倪家’。我当时分配在‘和家’居住,同住‘和家’的,有长春的华天民,青岛的周彼得、于敬生,浙江的丁克昌等老弟兄以及福州的郑证光弟兄。这一‘家’是特别照顾年老的和身体不好的。证光弟兄和我当时都很年轻,因身体不好,故被安排在这里。
鼓岭聚会所建造得很特别,没有讲台,前低后高。讲道时倪弟兄坐在最低的一个位置上,在他前面坐着四位年长的弟兄姊妹:俞成华、陈恪三、汪佩真、侯秀英。第一堂聚会给我的印象很深。倪弟兄选唱的诗歌是‘意志薄弱,能力软弱,盼望已经全都消灭’。(诗歌四二三首。)他祷告之后,开讲的第一句话是:‘神给我的托付,乃是作众仆人的仆人。’可见他不是站在高位上教训人,而是降卑自己,用主的生命和话语来服事众人。这一点就给我们树立了良好的榜样。
鼓岭训练每天共三堂。上午第一堂,倪弟兄释放重要的信息。上午第二堂参加训练的人接受属灵的判定,每位受训人先见证自己蒙恩得救的经过以及信主后的属灵情形,接着由四位弟兄姊妹试作判定,最后由倪弟兄照着各人属灵的情形,给与适当的帮助。帮助以后,就为这个人带着祝福的祷告。倪弟兄的祷词以及所帮助的话语,我们都看为十分宝贵。下午只有一堂,由倪弟兄讲‘初信造就’。第一期鼓岭训练时,‘初信造就’倪弟兄只讲了五十二题。第二期增加了七题,一共有五十九题。其中包括作为一个基督徒应该要认识的一些基本真理,和所需要过的正常生活。这不但是初信者要学习的属灵功课,对一般圣徒也都是造就灵性的极好教材。晚间一般不聚会,让大家整理笔记。晚上有时临时聚会,大家就提着灯笼到聚会所参加聚会。主日让受训者参加当地的教会聚会。
上午第一堂聚会,倪弟兄都用来释放重要的真理。四个月中,倪弟兄释放了‘人的破碎与灵的出来’、‘权柄与顺服’、‘如何作神代表的权柄’、‘神话语的职事’、‘主工人的性格’、‘教会的事务’、‘如何读圣经’、‘如何传福音’等篇信息,其中‘神话语的职事’讲得最久,大概讲了四、五个星期。这些都收录在‘倪柝声文集’第三辑中,这些重要信息被翻译成多种文字,成为全地众教会千万信徒的生命供应。
倪弟兄对我的属灵判定是排在训练的后半段。在我简单说了我得救的经过之后,四位弟兄姊妹对我只作了一般评定,接着是倪弟兄帮助我。第一点,他说我过去所接受的话语供应少了一些,现在不成问题了。第二点,他说到我的思想多了一些,因为我的得救是为了解决思想的问题。这种情形使我很容易落在思想里面。如何对付思想呢?他劝我不要太重视自己的思想,相反的,要轻视自己的思想。要认为自己所想的没有什么价值。最要紧的是要回到灵里,活在灵中。这些话对我很有帮助。
属灵判定中,有一位弟兄情感比较强,述说他的经历时边讲边哭。倪弟兄帮助他说,‘人固然是有情感的,但情感太多,就像押沙龙的长头发,自己以为很美丽,最终却因长头发而丧命在树林里。所以你不要以长头发为好,人的情感也需要受对付。’
青岛一位姓张的弟兄的见证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。他说,‘我出来全时间事奉没多久,因为我的孩子多,生活过得很艰困。有一次我的妻子生育坐月子,我煮了一碗饭端到床前给她吃。她想了一下,推给我,说,“你为主工作很辛苦,你拿去吃吧。”我说,“你坐月子没有别的营养,这碗饭你一定要吃。”我们两人推来推去,谁都不愿吃。最后我俩看见几个孩子都在挨饿,就分给几个孩子吃掉。过了一段时间,我往天津为主作工,天津教会想留我在那里帮助他们,建议我一家人都来天津。想不到我的妻子带着几个孩子由青岛坐船来天津时,船在渤海遇风沉没,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一下子都被主取走了。这消息传到天津,那里的负责弟兄不敢告诉我。我看见他们神色有异,知道发生了事故。我对他们说,有什么不幸的事,尽管告诉我,我靠主是会承受的。他们这才告诉我说,“你一家人来天津时,船在海中遇险,全家都遇难了。”那时,我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我心里的伤痛。我只能对主说,“赏赐的是你,收取的也是你,我只有俯伏。”’这位弟兄述说时是强忍着眼泪,但在场听的弟兄姊妹没有一个不流泪。倪弟兄也深受感动。后来主又为这位弟兄预备了一个妻子,并生养了好几个儿女。
我们在鼓岭上面只聚了一个多月,因为时局和治安的原因,聚会搬到海关巷倪弟兄的家中。训练结束以后,倪弟兄给每位弟兄姊妹都写了一封信,按照各人不同的情形指出了他们今后属灵追求的方向。他在给我的信中勉励我要求刚强、求丰富,这成了我一生的帮助。
在鼓岭训练中,属灵气氛极为浓厚。每当倪弟兄释放完话语以后,大家都在主的光中悔改认罪,祷告时常带着眼泪。有几次,倪弟兄的话,使大家觉得扎心,全场大哭,他不得不停下来。待哭声稍止,他才继续讲下去。我记得第一次是倪弟兄讲到生命的事,他说,‘神有许多工作作在你们身上,是要你们被破碎,让神有路,而你们却是抵挡了神的手,辜负了神的作为!’大家听了都受感动,哭了一场。第二次是倪弟兄讲到‘教会的事务’的时候,他说,我们所看见的教会异象是这么清楚,神的要求是这么高,可是今天各地教会的情形是如何呢?大家想到今日各地教会普遍落到荒凉可怜的情形,心都被触动,又大哭起来。这实在是圣灵的工作。最后一次也就是训练末了的时候,倪弟兄讲‘如何传福音’那个题目。他讲到传福音需要福音的火,巴不得福音的火能在中国全地烧起来。那次讲话他很激动站起来讲,灵非常强,全场又是大哭。
倪弟兄平时给我们的印象非常和蔼,他见到人总是笑笑的点点头。他很少与信徒有个别的接触,但他很有属灵的权威,弟兄姊妹都很尊敬他。他对付人有时也很严厉。我记得有一位江西的弟兄,他曾在长沙圣经学校就读过,圣经很熟,属灵的知识也很多;倪弟兄给他属灵判定时,第一句话就说,‘我巴不得把你的头砍下来。’意思是他的头脑必须受对付,他过多活在知识里,因此灵不强。有一位福州的同工,信主的年日很久,早年就配搭在教会的事奉中。他说完见证后,倪弟兄却很严厉的对他说,‘你今天的属灵情形,还不能与你得救的年日相称,你虚度了许多光阴,辜负了主在你身上的许多工作!’那时,倪弟兄的话非常重,大家听了都很受震动。我觉得倪弟兄帮助人是因人而异的。经得起重锤的,他才用重锤。对灵命比较幼浅的,他从不如此,只是轻轻的劝说。大家从他的判定中,都得到很大的帮助。
在鼓岭训练中,主的灵真是与我们同在,真理厉害的光照我们,我们不得不降服在主的面前。鼓岭训练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之久,我非常留念那种在地若天的光景。可惜鼓岭训练只办了两期就被迫停止了。但就仅仅这两期,我相信在神面前是永远可蒙记念的。
一九四九年七月训练结束时,我们在倪弟兄家的花园亭子前面合照了一张相片,作为珍贵的记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