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督教堕落的原因,乃是由于离开灵、生命、基督、召会,而落到仪式、作法、组织、制度里,成了一个宗教。历史告诉我们,西教士到中国来以先,中国没有‘教会’一辞;乃是西教士来了,把基督教带来,为着表达所谓的教会,就造出一个‘宗教的会集’,简称为‘教会’。时至今日,‘教会’一辞已经用了二百多年,并且被别的宗教拿去使用,如佛教有些团体,近几年也将其名称改为佛教会。这给我们看见,一般人所谓的‘教会’,已经堕落到宗教的境地,宗教的水平,完全成了一个宗教。
从启示录开始,历代以来,主一直呼召信徒要出来。不是从真正的召会里出来,而是从堕落的教会出来。启示录二至三章给我们看见,即使召会堕落了启示录主仍要信徒留在其中作得胜者。启示录十七至十八章清楚指明,主所呼召要信徒从其中出来的,不是召会,而是‘教会’,一个宗教的会集,也就是那个宗教的组织。然而直到今天,包括主的恢复在内,始终都没有完全脱开那个组织的影响。不错,我们愿意答应主的呼召,脱离那个宗教的组织;但用一句土话来说,我们是脱得‘拖泥带水’,没有脱干净,直到今天还是满身泥水。
创世记开头给我们看见,神造人的时候,给人造了一个灵,用以接触祂、接受祂,甚至盛装祂并彰显祂。因这缘故,人里面对神就有了一个需要;这个需要神的感觉乃是天生、神所造,自然而然在人里面的。不管人堕落到什么地步,他里面仍然有一个要神的心。这是人无法否认的事实。
所以,从人类六千年的历史,我们看见,一个民族无论是文明或野蛮,其人民里面都有一个敬拜神的心,因为人里面有灵。这就如同人有胃,所以需要吃饭;至于吃得对不对,那是另一个问题。照样,我们人里面有个属灵的胃,就是我们的灵,所以我们有对神的需要。人未堕落时,没有宗教的需求,因为人能直接接触神,享受神作他的满足,并不需要有什么规条、仪式、组织、制度帮助他,乃有活的神自己作他的引导。然而人一再的堕落,首先是亚当堕落离开神,然后是该隐进一步堕落,从神的面光中被赶出去,而失去神的同在。因这缘故,人就需要神的代替品,来得满足,于是宗教进来了。
创世记四章给我们清楚看见,该隐的子孙发明了文化,作为人需要神的代替品。原来神是人的一切;因着人失去神,从神的面光坠落出去,远远的和神隔离,所以无法满足深处最重大的需要。这时人只得照着人生的需要,发明文化。这些我们在创世记生命读经里,说得非常清楚。为着满足人生的需要,人发明了各种文化,特别应付人身体方面的各种需要。如有人发明畜牧,有人发明铜铁利器,有人发明音乐。畜牧是为着饮食,就是生存;铜铁利器是为着保障,就是国防;音乐是为着娱乐,就是享受。这是人类为着因应堕落的需要,而产生出来的自然结果。
人类的文化,乃是因着人类的需要而产生的。例如:人坐牛车不觉满意,就追求进步,发明了汽车;坐汽车不满意,就造出飞机;光有飞机也不满意,还想登上月球,就发展出火箭。人类所以造出鼓笛、琴瑟,发明音乐,都是因为人的魂里有一种需要,需要精神上的愉快和享受。再者,人堕落后,地受了咒诅,出产有限,人类就开始你争我夺;为了安全与保障的需要,于是就出来铜铁利器,造出刀、剑、枪、矛。然而,人至终发现,其实人最大的需要,乃是在自己最深处的灵里,人不能饱足,因为人里面有敬拜神的需要,所以就发明了宗教,拜偶像。
在二十世纪的今天,这科学文明发达的时代,以台湾为例,虽然各面都相当进步,教育普及,教育水准提高,科技更是昌达,但拜偶像的情形亦随之更为兴盛。所有电台、电视、广告媒体上,处处可见宗教受欢迎的情形。特别是佛教,只要倡导行善上天堂、犯罪下地狱,人就完全相信。美国的情形更是令人难以置信,这么一个先进、顶尖的科学国家,竟然也有人跟着泰国和尚留小辫子,穿着和尚袍,拿着佛教器物在街上敲打说唱。若说这种光景出现在非洲,还不那么令人费解;但出现在美国洛杉矶,可真是令人费解。好像现代人都是饥不择食,因着里面敬拜神的需要日盛,就病急乱投医。
一九六○年代,正是美国青年的一大转变期,产生了所谓的嬉皮;主的恢复正好在那时进到美国,因而得着了许多嬉皮。他们中间有些人,现在都是召会中的好弟兄。一九七七年,我在安那翰释放创世记生命读经时,说到‘柱子的建造者—巧匠户兰’。我说,你们青年人都错了,特别是美国的青年人;你们该用功读书,好好受教育,你在主恢复中才能不只成为柱子,并且成为建造柱子的人。一位弟兄得着这篇信息莫大的帮助,他原只想读完高中,但因着那篇信息的影响,他去攻读语言学,并且定意拿到博士学位。
我的点在这里,宗教是人类文化为着人类生活,演变出来的一个东西。六十年前我读到一本书—‘两个巴比伦’,书上告诉我们,创世记十一章记载,人类在巴别造了一座塔,塔顶高得几乎通天;而在巴别塔上的每一块砖上,都有一个偶像的名字。这就指明,在创世记十一章时,全地的人都拜偶像。
所以在约书亚二十四章二至三节,约书亚对以色列人说,‘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如此说,古时你们的列祖,就是亚伯拉罕、和拿鹤的父亲他拉,住在大河那边事奉别神;我将你们的祖宗亚伯拉罕,从大河那边带来。’当世人都拜偶像时,神就从拜偶像的人中,把亚伯拉罕呼召出来,使他和他的后裔能事奉这位又真又活的神。在新约里,主耶稣是神成肉体,呼召门徒跟从祂,并差他们去使万民作祂的门徒,将国度的福音传遍天下,对万民作见证。但是基督教却再度把主这救恩,弄低到人类文化里,成为人类文化里的一个宗教,一个组织。
神的确是智慧的神。如果从摩西时代起,没有摩西五经写出来,以后也没有其他经卷写出来,今天就没有圣经,那么这个世界就不知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。感谢主,不管人类如何走下坡路,也不管基督徒如何堕落,总有一本圣经在这里,作暗中之灯,世上之光,在黑暗的世代中照耀。同时圣经又像一条轨道,摆在人前,指引人正确的道路;虽然走不走在乎人,但轨道永远在这里。
堕落是没有尺度的;不仅世界、人类是每下愈况,就是基督教也成了一个每下愈况的宗教,一直往下去。虽然如此,主在历代仍有祂恢复的工作,不断兴起一班班爱主的人。我们知道,旧约以利亚为神大发热心,遭到耶洗别的追杀;他就受惊吓而灰心,到一个地步逃得远远的,跑到罗腾树下求死。有天使加力与他,他就走了四十天到何烈山。这时神临到他,他就控告以色列人说,他们‘背弃了你的约,毁坏了你的坛,用刀杀了你的先知,只剩下我一个人,他们还要寻索我的命’。神的回答似乎是说,‘以利亚,你不要在我跟前控告以色列人;你错了,不只你一个人;我为自己留下七千人,是未曾向巴力屈膝的,未曾与巴力亲嘴的。’(王上十九1~18。)
我说这话,乃是盼望你们记得,不只在以利亚的时代,就是从那时起,在召会以后的历史中,每当召会堕落时,神都为祂自己的名留下‘七千人’。写召会历史的人很多,写得最好的乃是弟兄会一位学者布饶本(Edmund Hamer Broadbent),他写了一本‘走天路的教会’(The Pigrim Chruch);这是一本最有属灵眼光,也是属灵眼光最高的召会历史。他就是照着‘主为祂的名留下七千人,是未曾向巴力屈膝的’这一条线,从使徒时代直写至今天。
我们一点没有骄傲的心。六十年前,当主在中国兴起我们这班青年人时,我们里面就有这种感觉,也有这个心愿:主阿,在这个时代,我们就是你为自己的名所留下的那七千人。什么叫作主的恢复?认真说,主的恢复就是祂为自己的名留下七千人这件事。因着我取这个态度,也采这种立场,我的行为和表现,就引起了人的误会。无论是社会、或亲友都误会我,因为我不只不随从风俗,连所谓的宗教也不跟随。宗教是往下流的,主的恢复是往上溯的。主的恢复到了美国,不过三、五年,就受到基督教的反对;这并不是因为主恢复中的真理错了,主恢复的真理乃是如同精金,不怕火炼,越敲、越炼越明亮;真正的原因,乃是下流容易,上溯难。
我是个微小的中国人,一点不值得注意,直到五十几岁,还未曾出过洋,也未曾去过美国。然而就在美国,为着维护我们中间的真理,被迫诉诸于法,上告于‘该撒’—美国宪法时,全美国的社会,五十州中,竟有二百六十几种报刊,一同反对我这个小小、微不足道的中国人。这是什么原因?乃在于面对一个那么强大、那么深高的美国基督教,一个小小的中国人,竟然胆敢吹另一个号筒。然而真理就是真理,求主宝血遮盖,他们对我是毫无办法,莫可奈何,因为我完全按真理而行,按法律而行。从六○年代起,基督教就有人散布谣言,写匿名信陷害我,说我是共产党,惊动美国联邦调查局明查暗访;但我无所惧怕,因为我不作亏心事,不怕在法律面前站不住脚。我接受这样的调查,结果一切显明我在那里。
总括来说,基督教是往下流,主的恢复是朝上溯。今天我们推动家中聚会,完全是天经地义的实行。主的召会在地上走的路,从开天辟地就是这条路。乃是因为基督教堕落了,完全堕落成一个形式、组织的宗教,把家聚会废掉了,才落到今天这局面。弟兄们,我们要坦白承认,直到今天,我们仍未从基督教传统的影响中脱干净。你们原谅我说,特别是已过这二十多年,我们不再朝上溯了,我们乃是往下流,流落到形式组织的情形里。
现在你们稍微可以了解,为什么我一年半前回来,就强调要改制,要把一切翻掉,以推动小排聚会。我也当着你们众人的面,承认我的错,因为我也在堕落之中,我堕落的血也是不干净。一说小排聚会没有带头的,乃是个个带头,结果我们又出来一个‘中干训练’。所以不仅你们这样想,我也这样想;不只你们没有脱干净,我也没有脱干净;作出所谓‘中干’,又把小排聚会弄了了。
也许有人认为这不是事实,因为若没有中干,小排聚会不可能存留至今。但就是有中干,才害了小排聚会,限制小排不发展。我们只要平心静气的核对一下,就能看见,凡没有中干的小排,都是兴旺的,门庭若市,个个都干。
前一篇信息我们指出,台北市召会有四百个排,已经一年半了,还没有分排。我从起初就说,我们的小排最好达到一个地步,每位圣徒家中都有聚会,家家都有小排。所以不仅没有中干,没有带头的,更没有等次之分,谁都可以带领聚会、选诗、祷告、讲解真理、申言、作见证等,人人都能说神的话。台北市召会是我第一个释放这信息的地方,但直到今天,台北市召会还没作到这一点,最可能的原因就在你们长老同工身上。说好听一点,是你们保守、忠心,不敢放手,深怕一松手,就出事。但实在说,是你们抓得太紧,管太多,以致圣徒无法往前。
我为你们这些情形,常在主面前祷告。一面我很敬佩你们,特别是你们向主恢复的忠诚,以及深怕召会受亏损,那种兢兢业业的态度。因此,若是可能,即使晚上睡觉,你们也盼望能把召会托在你们枕头边。尤其是年长的圣徒,你们的忠心和牺牲,已不是三年、五年的事,乃是大半辈子,最少二、三十年。我相信你们的奉献,在主面前都有价值,主也都会记念。然而我盼望你们知道,有时你们是过了一点,以致延误了主的事。所谓过了一点,就是抓太紧,反而成了限制。
我举二个例子,让你们清楚看见管制怎么害事。在一九四○年代,伦敦的贵橡是全球属灵最高的地方。我们读他们的书,并且多年得帮助,也曾在一九五五、五七年,请他们的领头人到我们中间来访问。到了一九五八年,我应邀回访伦敦,和他们同住了四周,就看见几种光景。其中有一点,就是他们的领头者,因为属灵眼光高,所以看一切都不行。有将近百位青年人,都是有为的青年,好些是大学生,都在这位带领人之下,多年受他的训练。后来他们都想出去,为主作工。但这位带头者看这个也不行,看那个也不像样,所以就把他们都扣在手里,放在自己的‘口袋’里。
有一天,那些青年人一同来约我,和我有一次野餐交通。他们中间几位领头的,就问我一个问题:‘李弟兄,我们在这里受这么多的带领和成全,目的就是为着一个负担,盼望能往外去为主作工;但这里就是不许。你看怎么办?’对我而言,这是把我摆在十字架上。我照着主在我里面的带领,说了没有损伤任何人的话,应付了那个局面。
我的点在这里,请你们看清楚,若是一直这样约束、管制,召会和圣徒必定会落下去。因为,越是管制越无法发展,人数自然会越来越少,慢慢就寥寥无几了。在这位为主大用的弟兄还没有故世前,那里的召会和圣徒就已给管制得了了。到一九六五年,离我去那里访问不过七年,那些与我有交通的青年,就都四散离开,统统给管制得随流失去了。这说明,人只要管制生育,就不会有繁增。
第二个例子是,我家乡烟台的弟兄会。几乎就在我得救的第二天,主带我遇见一个弟兄会。那里的带头者,是位英国的老弟兄布纳德(Burnet),年幼时就在弟兄会著名的教师牛顿门下受教,后来作了内地会的西教士,到四川布道。不久,他觉得不能那样作,因为他看见的乃是弟兄会的亮光;于是他辞掉那职分,受引导到烟台,自己发起一个弟兄会的工作。
这位老弟兄六十岁时,我才二十一岁。起初因着他会讲解圣经,就号召了一班人。那知凡被他号召去的,至终在属灵生命的功用上,都被扼杀了,因为他管制得很厉害。他在烟台作了几十年的工,一点也没有发展,仍旧是一个小团体。我在其中聚会七年半之久,看见年年不加人,并且越过越缩减,至终几乎减得一个也不留;我就领悟,其中必有问题,真理讲得那么高,却一点没有发展。幸亏山东还有别的公会,布道、接触人,否则福音一定传不开。我既有这样的看见,就知道他们的路有问题,不能那样跟着走。
我举这两个例子,特别是为你们年长的圣徒;我盼望你们年长的同工想想看,我们这二十年来就是这样,重蹈了他们的覆辙。我们有一种所谓的属灵标准,讲属灵的道、十字架的道、复活的道;这都是应该有的,叫我们能合乎神的要求。但这个标准,却使我们放不了手,深怕一放手就出事,圣徒们就放肆、不属灵、不走十字架的路、不在生命里、不照着召会的带领而行。结果,一面我们的道很属灵,另一面我们没有开展。这就给我们看见,我们的属灵有问题。
虽然这些年来,我们属灵的身量不能说没有增加;但不可讳言,加得不多。有一种情形把我们属灵的身量限制住、封死了。召会是一粒生命的子粒,如果我们给它机会落到土里,再把土掘深,让这子粒埋进去,然后用水浇灌,让风来吹、阳光来晒,结果一定生长、结实。已过十年,我们这棵树在这里,似乎年年不长,既不发枝条,也不结果子,没有繁衍。这没有别的原因,乃是我们自己捆绑了自己。捆绑我们的路,就是我们的宗教,也就是我们作工的方式。
我愿意你们知道,为什么前年十月我回来,一个晚上就设立五十二位长老。从一九七九年起,每逢张晤晨弟兄到美国,我都对他题起,台北市召会应该再设立几位长老,帮助治理。一九七五年我回台北,曾有一个改制,因为那时长老们年纪太大,召会整体的带领有后退的迹象,长老必须多加几位;但一时间也无法出来那么多位长老,所以就由三位张弟兄暂时带头,希望快快兴起能作长老的弟兄。到了一九七九年,还没有看见有长老兴起,我与张晤晨弟兄二人,就一同交通,要看有没有合式的弟兄,结果还是没有,所以只好再等下去。第二年,一九八○年,我们再看一次,结果还是一样,一个个都不行。这样等了六年之久,能作长老的还是寥寥无几。
请你们容让我,给我自由在这里说诚实话。到了前年十月间,我回台北,除了几位年长同工之外,几乎就只有三、五位长老;并且你们也没有形成一个很稳当的‘长老制度’。虽然有几位长老在这里,但召会的工作和行政,仍是在几位同工手里,没有真正的长老治会。一九四九年,我在台北开工时,曾很厉害的说,关乎召会的大小事务,都得带到长老聚会。那时的长老聚会,在每周六下午,常常聚到晚上八、九点,晚餐也是临时买饭盒,草草吃完继续聚会。但逐渐的,这个聚会成了同工聚会,几个所谓常常聚会的同工他们说了就算;因此即使有弟兄兴起来作长老,也不过是陪衬。
所以前年我回来,与张晤晨弟兄,连同当时几位作长老的弟兄,一起把各会所负责人的名单拿出来,一一点名交通。大体而言,二十一个会所的负责弟兄们都不错,爱主,为着主,也肯摆上。我就告诉弟兄们,既然这些弟兄们都爱主、肯为主摆上,各会所就该交给他们去治理;他们都可以作长老。弟兄们没有异议,也觉得合式,所以一反已往的谨慎,当晚就设立了五十二位长老。感谢主,这是一次大的改制,推翻了所谓的‘管制’,不再用我们的人手去管理,乃由主在这些圣徒里面引导、管治。
过了半年,我们又设立了二十八位长老。这样,一共设立了八十位长老。不仅如此,以后又陆续加入几位。这就是要给大家看见,召会不该控制在任何人手里;只有圣灵对召会有主权,只有召会的元首有资格控制。
然而,请你们不要怪我,我还得站住我的立场,对你们诸位这样说;改制之后,我们一切的作法、作为、安排,都是一个‘尝试’,都是试著作作看。直到今天,我仍觉得还在试验期。所以我也担心,就是从前我怎样担心同工们在这里所作的,现在我也担心你们这八十几位长老在各会所所作的。我担心你们不约而同的‘管制’,因为‘管制’的思想乃是在我们堕落的血轮里。
以一个家庭为例,有三个孩子在嬉戏;谁也不教导,最大的就会管比他小的两个,在那里作王。所以管制人的思想,早在人的血轮里。请你们不要怪我,恐怕你们这些长老,原来只是各会所的‘负责弟兄’,现在‘高升’为‘长老’了,就感觉了不起,连你们的家人也都趾高气昂。这些情形我都了解。但如果你们在召会里,的确采这种姿态:‘不错,我是长老!’那么,弟兄姊妹定规给你管死了。
六十年基督徒生活和召会生活的经历,使我清楚看见这些实在的情形。因此我一再叮咛嘱咐,不要管制,把手挪开,让弟兄姊妹去作。我信从前你们要在家里聚会,必须长老许可;非经长老安排,有过受浸谈话,不能为人施浸。或许你们会说,这是李弟兄三十五年前带领的。所谓‘解铃还须系铃人’;既是我打的结,今天我来解开。三十五年前那样作可能是对的,因为我们的光不够,只看见那么多;然而今天我是‘大梦初醒’,看见不对,所以大声疾呼要改制。你们若不同意,还想管制;那么这个解不开的结,就得你们自己负责。
虽然改制没有完全成功,却仍有相当的成果。今天无论何时何地,都可以在人家里有聚会,不必受管制。受浸也不必经过长老谈话;只要人愿意,传福音的圣徒就可以为人施浸。会所的浸池也不必用得那么频繁,因为家家都有自来水和浴缸;当场就可以施浸。在最近一次的福音聚会里,受浸的有五、六十位,都是在各楼用小浸池施浸;施浸的安排和谈话也都很生机,是由圣徒生机的作。我看见了就很欢喜。当我去参加小排时,心里更欢喜;当场有人愿意受浸,就有圣徒去放水,然后由两位‘无名小卒’在浴缸为他们施浸。这样生机的实行,乃是圣经所启示最高、最正确的路。
一九三二年夏天,一位寻求主的人,有天晚上七、八点来找我。由于天气炎热,我家离海边又近,我们就到海边散步。到了海边,一坐下来,他立刻问我关于受浸的事。当时我已蒙主光照,懂一点真理,立刻对他大讲特讲,诸如:人要怎样才能受浸,在那里可以受浸,谁能施浸等,讲得都合乎圣经。我还记得自己讲得振振有辞,还引经据典。等我讲完,已经十点多。不料那人却说,‘李先生,既是这样,今天请你务必为我施浸。’我说,‘我不敢作这事,因为我不是长老,连小执事都不是,我不能为你施浸。’结果他说,‘你刚才说,谁传福音,谁就可以施浸。怎么现在就说不行?而且你不是说,有水就可以受浸么?现在前面有海,而且烟台的海边风平浪静、清洁干净,你就为我施浸吧。’我被他逼得没有办法,就在那一天为他施了浸。
后来等我带领召会时,却定规必须长老同意,安排受浸谈话,才能给人施浸;施浸的人,若不是长老,也得差不多像长老的弟兄。这都是我安排的。但感谢赞美主,这一年半以来,这个捆绑松脱了,到处都可以施浸,谁传福音谁就可以施浸。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,证明我们从宗教的捆绑下解脱,完全走在合乎圣经的路上。
然而我担心老人家看见儿孙们‘胡闹’,总觉得没规矩。特别是中国人,很重视‘家规’、‘家风’。不要说你们年长的圣徒,就是我自己,女儿都作祖母,儿子也作了祖父,我还看他们是小孩子,还是不放心。所以有时我也恨自己说,‘你这个人,主真应当把你取去,免得你害了自己的孩子。’我们都知道,能干的父母,往往成全不出有用的儿女;母亲会作饭,常常女儿就不会,因为母亲看不顺眼女儿作的,就自己来。如果母亲能忍住,烧焦了也好,作坏了也没关系,只有鼓励,而不代替,至终孩子就都能作厨师了。
今天我们不用东方的方法,也不用西方的办法,乃是照着圣经。年轻人可塑性极高,很可造就,需要我们用智慧去引导、鼓励。倪弟兄曾说,一个人过了三十岁,性格就定了型,要改就不容易。所以在三十岁之前,要尽可能在性格上受造就。我的点在这里,年长的圣徒们,请你们安心,不要以为事情交给孩子们,事情就砸了;也不要以为你们一松手,召会就了了。诸位忠心的年长弟兄们,请你们都安息,只要鼓励,不要代替,年轻的圣徒自然会得着成全。
有人问,一个小排聚会的成员包括各会所的圣徒,该怎么算?其实数字不是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要有真正的繁增。如果小排聚会能够带人得救,有繁殖扩增,何必管聚会的人数怎么算?孩子生得多,喂养的工夫都没有,还管什么统计数字。现在我的孙儿辈有二十二位,还算得出来;我就盼望最好儿孙多得我数不清,那真是生养众多。一个召会或会所能算清楚圣徒的人数,就证明人数少;如果会所或召会的圣徒人数多得数不清,那真会叫我们敬拜不已。
亲爱的圣徒,我们必须清楚,主的恩典乃是在祂的恢复里。基督教往下流,是不讨主喜悦的。虽然我回来这一年半,好像一直责备,一句好话也不说,长处也不题,整天就是道短讲缺,看这不行,说那不对,专门找毛病、挑骨头。实际上,我愿意你们晓得,主的恩典是丰富的,祂的确宝爱祂的恢复。我们只要肯作,主是巴不得将上好倾倒给我们。虽然台北市召会常聚会人数未达一万,但不常聚会的已有一万多。只要我们肯好好实行神命定的路,相信神必然天天加增我们人数。有一天台北市召会圣徒的人数,将会多到一个地步,无法胜数。愿我们都看见,主的祝福有多么丰富。
所以,从今以后,在任何聚会里,若有人申言得不当,水准差一点,也不要制止,只要仰望主,或者作补充。我们不是社会,也不是军队,并不是不管制就会失控。在召会里,我们没有权力控制,只有几件宝贝的事能管制。第一,主的生命;我们弟兄姊妹里面都有主的生命,这生命会管制。第二,主的话;主的话能发出亮光,光照人。第三,主的灵;我们相信主的灵在每位弟兄姊妹里面。第四,主自己;我们更相信,我们所信入的这位主,在弟兄姊妹里面。第五,主的爱;我们相信,主的爱也在弟兄姊妹里面;就是一位圣徒久不聚会,极其堕落,他里面还是爱主,爱召会。这五个因素都在弟兄姊妹里面;所以不要管制,只要让这五个因素在弟兄姊妹里面尽功用;如果我们管制,这几件事物就都不尽功用了。我们要仰望主,并为众人祷告,让这五个因素在弟兄姊妹里面是活而有功效的。
我们该显出一个见证,我们不是社会,也不是军队,不需要人的管制;我们乃是召会,有主的生命、主的话、主的灵、主自己、主的爱;弟兄姊妹里面都有这五个因素。即使最软弱的圣徒,特别是刚受浸的,他里面也都有这五个因素。我们若管制,反会拦阻主;我们若不管制,就是帮助主,给主一个机会在人里面作。在任何聚会里,就是有圣徒发肉体,你也不要管制,反而要祷告:‘主,这是你的事,我不管制。’也许你们觉得这是矫枉过正,但我不怕过正,只担心主没有机会在圣徒里面作工。可能刚开始会有些混乱,但至终主一定会作工,因为这是主的恢复。
因这缘故,我才敢说,就算弟兄姊妹在聚会里‘闹翻’了,你也要感谢赞美主,有祂的灵在我们中间,有祂的生命在我们里面。你所管的只有祷告;你可以祷告说,‘主,谢谢你,你的生命在我们里面,你的话也在我们中间。你是主!不管天翻地覆,不管波涛汹涌,你仍在高高的宝座上。惟你有权柄管理一切!’只要这样祷告,不要想去禁止。今天你我都要把手挪开,不要管制。特别是同工们,不要管制召会,不要怕召会变形、走样,不要想去保守。我们都得有一个印象:不要管制!
既然如此,同工、长老、和全时间服事者应当作什么?在消极一面,你们不该管制;在积极一面,你们要专门去挑旺人,一家一家去挑旺。在前一篇信息里,我们已经说过‘送会到家’;现在我再说,你们要去每一家作挑旺的工。有的圣徒久不聚会,你们同工、长老就该带头,去挑旺他这一家。这是你们应该作的。我盼望你们能懂我的意思。只有断了后路,才能全心往前;只有背水,才能有一战的决心。
我们在改制的实行上,有一点要注意的,就是不要求整齐,乃要有活力。我的儿孙辈真是兴盛繁增;他们来在一起就是乱,一点也不规矩。每当他们来看我,我立刻会告诉他们,只准停留十分钟。因为他们是拆除大队,毁坏专家,只要陈列出来的东西,他们都非得去看一看、摸一摸,有的还踢一踢、丢一丢。对待沙发,他们是一定非跳上去不可;碰到椅子,他们是不从椅背上跳下来誓不休。所以他们要来,都得先有电话,然后我妻子会急忙说,拆除大队要来了,赶紧把家里的锅、碗、盆、玻璃杯收起来,陈列品尽可能都收藏好,否则一个个都要被打坏、拆光。虽然我感觉麻烦,但也觉得十分喜乐,因为看见一个个孙儿都活力充沛。
这里,我要请问弟兄姊妹,你们是愿意家里整整齐齐,空空洞洞,还是愿意拆除大队莅临?没有人会愿意要一个空洞的房子,里面只有两个老人家,那很没有味道;人都愿意要个拆除大队,热闹又有朝气。同样的原则,我们应该害怕召会没有生机,不要怕召会乱糟糟。我承认我可能说得太过,但我怕矫枉了还不正;我宁可矫枉过正。但愿你们诸位不要管制,只要鼓励。
召会是主的,是神的家;召会不是法庭,也不是警察局。我们在神的家中,不是作掌权的辖管神的儿女,乃是作奴仆服事众圣徒。所以作任何事,都必须合乎体统。例如有位弟兄犯了很厉害的罪,十八年不聚会,你去看望他,不要问他罪的事。也许你们有人说,如果不问罪,那召会成了什么召会?我们必须领悟,我们的手不够资格管制,也管不了这些事,因为我们的手是脏的。千万不要以为,你的手是干净的。即便如此,你也必须晓得,他犯了罪,只有主有资格对付他;若是你去对付他,也许还不到两分钟,你就气得发肉体,以致陷在罪里。所以人是难得干净的,只有求主作、让主作,才是上好的路。
我从年轻开始学习事奉主,就看见有些情形不对,很想有一天能作些什么。等过了几年,我领悟自己也是不干净的,里面也不清洁;所以也不敢去摸了。一个外科医生给人开刀时,若没有事先消毒,医院一切的器具也没有消毒,那个开刀就会有问题。不开刀,病人里面的毒可能少一点;若是就这样开了刀,房间里有毒,器具上有毒,医生的手也有毒,这病人的病情恐怕只有更加重了。
同工、长老们,不要以为你去过问别人跌倒的事,一定是对的。问是应该问;但你若不是个干净的人,你的工具也没消毒,你怎能过问。有的同工、长老去对付失败的圣徒,因着不够认识这位圣徒的弱点,结果对付得一团糟。与其如此,不如不对付。无论如何,这人既是个圣徒,里面必定有主的生命,这生命会自己顾到自己,去消除自己里面的毒素,至少会消除到所剩无几。但我们若贸然给他开刀,就会带给他有毒的感染。我相信我们都有类似的经历;不去摸还好,一去摸反而坏事。
总括来说,就是不要管制,乃要积极挑旺人。最具体的目标,就是把一家家的圣徒,都挑旺起来,使他们打开家聚会。在此我愿意说几点帮助的话。第一,无论这个家中聚会,如何拖拉,光景如何往下去,都不可灰心;要暗中祷告,并且当面鼓励,使他持续聚会,一周一次。不管成员有多少,只要能聚就好,就值得鼓励。第二,同工、长老们要把牢一点,就是每次家中聚会,都得有主的话。按我们的经历,如果不安排点材料,有些主的话,就会任凭各家、各人自由讲说,至终会自由到混乱的情形。所以最合式的作法,以台北市召会为例,就由总执事室负责,选些有供应、有亮光、有膏油的信息,供各家中聚会追求。同工、长老们则要鼓励圣徒,在这些信息上下工夫,往前去。
家中聚会不需太正式,乃要活泼而生机。由于家中聚会容易拖拉,也许七点开始,到八点半成员才差不多到齐。所以在彼此顾惜后,就可从八点三刻开始追求信息。最低限度,大家要在一起,活泼的读二十分钟信息。这好比吃饭,虽然不是大餐,至少也要个个温饱。不要以为这是件小事;如果每周或每二周,圣徒都能这样来聚一个家中聚会,回去都能有一点话种到他里面,久而久之,果效自然产生。
按正常的定律,人身上总有些难治的慢性病,都得慢慢治,不能太急。圣徒们的软弱也一样,不能一下治好,只能慢慢来,一次给一点主的话,喂养、顾惜他,自然他就会健壮。所以不要急,一周一次,总有一点话给他;刚开始看不出果效,长久下来,果效就会显著。
这几周家中聚会下来,我看出一个迹象。台北市召会的家中聚会,已经要上轨道了,不再需要倚靠所谓的‘中干’,也不需要倚靠什么属灵大汉,就靠每位成员尽自己生机的功能。他们来在一起,好比一堆火炭,只要火一着,整个聚会就烧起来。现在我所担心的是,虽然火烧起来了,却没有多少主的话。好像人来在一起热闹一下,结果一个聚会下来,没有主的话,也没有追求信息,就是谈天说地。这是家中聚会的大缺欠。无论如何,一定要把主的话作到圣徒里面。惟有主的话,才是家中聚会的要素。
总之,长老们要特别注意,带领圣徒作家中聚会,无论到那一家,都不要忘了挑旺他们的灵。不要想一次把所有的家都挑旺起来,乃要一家一家好好的作。不怕慢,就怕站;每位长老一周挑旺一个家中聚会,三位长老一个月就挑旺十二个家。其次,圣徒们的灵被挑旺后,就要教导他们,如何从主的话得喂养。在每个家中聚会里,总要有这一分的供应给圣徒。这件事关系重大。至于如何作,都可以;只要注意灵活、新鲜。若是信息长一点,可以分段追求。这样,有的人早来早走,就得前一段的供应;有的人后来后走,就得后一段的喂养。就是有人晚来要早走,你也要给他一分,送他到门口,和他读一小段,交通一下,然后请他带回家追求。虽然人回去不一定看,但只要有人愿意看,就会得着供应。所以这件事是很重要的。
还有一点要注意的,就是不要去拉人拖人。改制一个不好的影响,就是太重数字,以致各召会、各会所容易比较。谁参加那个排,怎么报人数,就变得很要紧。我盼望你们都能从数字脱开;数字不过为给我们看见,到底召会是往前还是落后;何况这也不一定准确。若是为了抢数字,就把人从别的召会或会所请来聚会,这是不对的。我们不该作这样的事。
再者,我们也要注意,圣徒住在那里,最好就到那里聚会。我们不能说,人是在我们这里受浸、挑旺的,所以应该在我们这里聚会。我们贪图扩增、兴旺,别人就了了。如果别人兴旺,你了了,那是更好。你死了,别人能生,岂不美好。我们总要认清,我们的目标是:广传福音、拯救罪人,然后喂养、照顾他们,教导、成全他们。我们若都对准这目标,就不会斤斤计较,反会有送出去的雅量。
对于新人,在合式的时机,我们也要预备材料,带他们认识召会,给他们看见召会是什么,使他们能看重召会。我们的老观念是认为,人不来大聚会,不参加擘饼聚会,就不是召会的人。这个观念必须打掉。所谓召会的人,就是得着主生命的人;只要人得着主的生命,我们就得接纳他,他就是召会的人。
我们的观念都要改一改;不要求整齐、冠冕堂皇的场面。我们不该在意场面,乃该在意实际的生活。我们要看重每一个家中聚会,盼望每位圣徒都有家中聚会。这样,凡在我们中间的人,无论他是热心、冷淡,或软弱、刚强,是老是少,都有机会被挑旺、发展并尽生机的功能。如此,主的恢复就会‘遍地皆兵’,越发繁增。但如果我们持守旧观念,许多圣徒,因达不到我们整齐划一的要求,其生机的功能就要被扼杀了。盼望我们能彻底转观念,照着改制的作法而有正确、完全的实行。
李常受弟兄于主后一九八六年四月四日讲于台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