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时：一九五○年三月八日
讲地：香港九龙佐敦道
读经：
路加福音九章五十一至五十六节：‘耶稣被接上升的日子将到，祂就定意向耶路撒冷去，便打发使者在祂前头走；他们到了撒玛利亚的一个村庄，要为祂预备。那里的人不接待祂，因祂面向耶路撒冷去。祂的门徒，雅各、约翰，看见了，就说，主阿，你要我们吩咐火从天上降下来，烧灭他们，像以利亚所作的么？耶稣转身责备两个门徒说，你们的灵（原文）如何，你们并不知道。人子来不是要灭人的性命，是要救人的性命！说着就往别的村庄去了。’
今天我们要来看一件事，就是灵的品质。我们在前几天曾题到，无论我们生活、行事或事奉，都要看有没有灵，有没有属灵的感觉。今天我要说，我们除了要注意有没有灵以外，还要注意灵的品质如何。在路加九章五十一至五十六节的这一段话里，题到的就是灵的品质的问题；主给我们看见，两个门徒所有的乃是怎样的灵，这给我们很好的教训。
在路加九章二十八至三十六节，主在变化山上变化形像；那时有摩西和以利亚与主耶稣谈论祂去世的事，就是祂在耶路撒冷将要成的事。这指明神已经定规好，基督要往耶路撒冷去，成就救赎的工作。主在山上，把祂道路的方向定了，现在就必须上路；所以主就‘定意向耶路撒冷去。’从变化山到耶路撒冷，途中要经过许多站，主和门徒必须经过耶利哥城和撒玛利亚等地（撒玛利亚是总名，是一大块地，其中有许多城市、乡村）。当祂要经过撒玛利亚各城时，先打发人负责招待的事。撒玛利亚人一向对耶路撒冷没有好感，向来敌视犹太人。所以他们知道基督和门徒面向耶路撒冷而去，就不肯接待他们，不作耶稣和祂门徒的生意。我在伦敦时，有一天由南安普敦（southampton）回来，天色已晚，想找旅馆开一个房间过夜，不料因为我是中国人，找了好几家才肯接待。又有一次我在芝加哥时，正好有万国博览会，那天我一连找了八家旅馆，都是回答说，我们不作你的生意。我是中国人，人不接受或者普通。主和门徒面向耶路撒冷去，主乃是为福音、为钉十字架而去，这是大事；而撒玛利亚人竟不接待祂。主去耶路撒冷乃是大事，祂是要去那里为万民成功救赎。主复活后，对门徒说，要传主的福音，从耶路撒冷起，经犹太全地、撒玛利亚，然后直传到地极。但是他们竟然在撒玛利亚第一站，就不被接受。
我们的主是谦谦和和的，撒玛利亚人不接待，主就不留下。但主受得了，门徒在此却受不了；于是雅各和约翰就根据圣经，要为主发热心。他们对圣经很尊重，引圣经的故事，用符合圣经的方法来对付这件事；他们要照以利亚在列王纪下所作的而作，（一1～12，）就是吩咐火从天降下，烧灭撒玛利亚人。他们想，在此有一人是比以利亚更大的，撒玛利亚人真是岂有此理，竟敢不接待主！所以他们求主让神作一见证，给人看见祂乃是神所立的基督。他们如此热心乃是有根据的，并非瞎作。
但是主却转过身来，责备两个门徒。主在这里不是责备他们的根据圣经、发热心；主乃是责备他们的灵不对。一个人可以爱主、行事符合圣经、热心等，可以按旧约先知的教导，跟随先知的作法而作事，但他们的灵却不对。雅各、约翰的爱主、热心，固然没有错，但是他们的灵错了，叫主不能不责备他们。他们是热心、爱主，但他们的灵不对。
现在有一个问题，什么样的灵是对的灵，什么样的灵是不对的灵呢？这一段话给我们知道，不要以为事奉主的人，只要爱主、为主发热心就可以了；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的灵到底如何。我们要知道，一个人在神前蒙悦纳与否，不是根据他的行为，乃是根据他的灵如何。一个人在神面前不蒙纳悦，不是因为他的行为有错，乃是因为他的灵错了。门徒的热心、爱主、合圣经，各方面都对了，但是他们的灵不对，就一切都错了。人是根据行为称许一个人；基督徒若也是根据行为来称许人，就已经把属灵的事降到底了。许多人的争执是在行为，但主是看人的灵如何。门徒即使为主发热心，仍有可责备之处，因为他们的灵不对。主所看重的，乃是我们的灵如何；人所注重的，乃是行为、圣经、热心、爱心等。我们基督徒生活的标准，乃是根据我们的灵，不是根据行为、圣经、热心和爱心。问题乃在于灵，不在乎事务与行为。许多年轻人所争执的不过是事务与行为；但主所看的不是这一个。
主耶稣是说，门徒不知道他们的灵如何。在此我们看见一件奇怪的事，雅各与约翰在那里说话，为主祷告求神从天降下火来。但是主不是责备他们说错话，乃是责备他们的灵错了。在弟兄姊妹的争执中，我常听见的是，人在争谁的话对，谁的话错。但我从来不争这个。弟兄姊妹常听见我说，你说得不错，但你的灵不对。主所争的不是门徒话语的对错，乃是他们说话的后面有灵出来，这个灵是否正确。不管话语对或错，只要你一开口，你的灵就出来；这灵一出来，可能是对的，也可能是不对的。我们不只重话语的对错，乃是必须看灵如何。
再者，主的话启示出，一个人的灵错了，可能自己还不知道错了。一个人很可能是自己不认识自己的人。雅各、约翰二人因为过于相信自己，想要根据以利亚所作的事祷告主再作。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灵已经错了。一个人的灵错了不希奇；但是灵错了而自己不知道，这是希奇的事。一个人行为错了，还容易挽回；但灵错了还不知道，就很难挽回。最可怕的事不是人犯了罪，乃是人犯了罪而自己不知道，还以为作了好事。在黑暗中的人，很难叫他醒悟。好比一个小孩脸上黑黑的，自己不知道，进到屋里来，别人看了笑他，他还以为别人是喜欢他。我们惧怕一个人灵错了，而自己不知道。这样的难处不是在错误本身，乃是在于缺乏启示与亮光。人的话语如何，人的灵也如何；但人的灵如何，自己常是不知道的。所罗门说，谁知道自己的心？乃是愚昧人才以为知道自己的心。（箴二八26。）
人不能因为自己不知道有灵，所以他就没有灵；照样，人也不能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灵是错的，他的灵就没有错。人的灵错了，就是错了，他说话时，就要把他的灵露出来。门徒自告奋勇要为主出一口气，但主的话指出：第一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灵如何；第二，他们不认识自己；第三，他们所说出来的话中有灵，他们不知道。你说话的时候，不知道你的灵如何，不知道你的灵错了没有；但是听的人，有的立刻知道你的灵错了。凡站在旁边有学习的人，一听就能知道，并且立刻知道。一个人的话语虽然可以合乎圣经，虽然可以为主发热心；但是他有没有对的灵，那些与主有交通的人一听就知道。我盼望弟兄姊妹在主面前要学习，神所要基督徒生活的标准，不只是要合乎圣经、道德好、行为对，更是要根据对的灵来行事为人。
我们从经历上来看看这件事。人的灵是很特别的，在圣经里，人的灵本身乃是没有性质的。灵是根据我们外面的人，我们魂的性质而定性质的。灵本身是超越好坏、对错、是非、善恶的，灵乃是神所给信徒的新本能。灵的特点乃是它本身没有性质，它的性质是取于别的作为它的性质。己的生命加在灵上时，灵就生出一种性质。所以你说它没有性质，它本身的确是没有性质；你说它有性质，它的确也是有性质，它的性质乃是我们外面魂的性质。灵的性质如何，就看它所附于之东西的性质是如何。
比方，水本来没有颜色，是纯净的，但是一加上各种颜色的糖，就产生各种不同的味道和颜色。我们的灵也像这样，原是纯净的；但我们是怎样的人，就使我们的灵生出怎样的性质来。许多时候，弟兄姊妹的话语、行为是对的，但灵不对，因为他这个人不对。约翰三章说，我们的灵必须重生，约翰四章接着就说，我们要敬拜神，必须用我们的灵。所以一个错误的灵是不能事奉主的。
慕迪的出身是皮鞋匠学徒，是没有经验、没有学问的人。他所讲的道乃是七拼八凑的，这里一点，那里一点，从别人的道听来，记下来作为自己讲道的内容。在有一次的布道会里，约有五、六百人站起来表示信主。但有一位中年女子到慕迪面前批评说，他什么什么地方讲错了。慕迪听了，掉下泪来对她说，‘你知道我最多，你知道我最多，你应该多为我祷告。’这个女人一生只作批评别人的人，她对慕迪所说的话语固然对，但她的灵不对。慕迪却与相反，话语是有错，但他的灵是对的。此时慕迪的职事，乃是在他的最高峰之时；他能如此谦卑，乃是出于生命的。有人即使谦卑了，还是属魂的。慕迪是这样一个肯学习对付魂，使他的灵干净的人，所以神大用他。
从前在上海，有一位姓李的弟兄作错了一件事，另一位姓周的弟兄知道了，为此感到很痛苦、忧伤，在一礼拜中为李弟兄迫切的祷告、禁食、流泪。然后他往李弟兄那里去劝他，用爱心、眼泪、温柔的灵，要将李弟兄挽回过来。他劝李弟兄一定要悔改。李弟兄被他劝服了，就悔改了；但是那只是外面的，在他里面还有一点不服。过了两年，周弟兄有一次也犯了与李弟兄类似的错。李弟兄知道了，立即就写一封信给周弟兄，里头只写四个字：‘现在怎样！’一个人的灵如果是对的，不仅有眼泪，也能责备人、挽回人。但这里有一个人也能劝人，虽只用四个字，但他的灵不对，他的灵乃是恶的。周弟兄收到李弟兄所写的四字信后，也立即写信回答说，‘由此我们可以知道，人乃是软弱的，是容易堕落的；若没有主的怜悯和恩典，实在不能站立。所以你我都得敬畏神。’在此我们就看见一个对的灵。
对的灵乃是神所给你的那一点，是人本身所没有的。神给你话语时，你不自恃、不骄傲，你接受，你顺服了，你在那点上就有了对的灵。盼望你们学习敞开你们的灵来接受神圣的灵。若是有任何出于自己魂生命的搀入，灵就变为污秽。
吉尔斯（St. Jials）是一个简单的人，他是中世纪时义大利北部一座修道院的厨子。他没有什么学问或圣经知识。那时的人很重视学问。吉尔斯很有渴慕的心，向院长要求能到正式聚会听道。院长不肯，一直只派他作厨子。在有一年的特别聚会来到时，他一直要求，院长还是不肯。后来他向主祷告，要去聚会听道。之后，他觉得有办法。本来面包是天天烤的，食物都是当天预备的。这次他将二个月分的食物合煮马铃薯、鸭肉等，放在一处。等到吃饭时，他就把煮好的东西，放在一个大锅中，热来吃。修道院头一次吃到味道这么特别的东西，院长知道了，就责骂他。这晚他睡不着觉，后来主光照他，让他认识一切的安排都是出于神。他看见自己的错，就悔改了。这时他知道院长的声音沙哑了，他心里很难过，就另外专门煮了麦糊加冰糖，拿给院长，并且对他说，‘关于食物的事，是我作错了，请你原谅我。你喉咙哑了，我特地预备这粥给你。’院长因着吉尔斯这样的话大受感动，他摸着吉尔斯这样舍己的灵，就觉得是一生所得着最大的供应。按人情说，你作院长责骂我，我应当不高兴才对。但吉尔斯没有这样的感觉，反而只觉得院长的喉咙痛、哑，而自愿在半夜为他预备食物。这样的灵在主面前乃是纯净的，品质是高的。
我们在主面前，对于我们的灵，不仅要问有没有灵，还要注意灵的品质的问题。我们由教会历史中，能看见许多弟兄姊妹有超越的灵，不是常人所能有的。我们若有学习，常与神有交通，就容易有对的灵出来。反之，我们没有常活在主面前，就话语一出来，污秽性质的灵也一起出来。每个人灵的品质的好坏，都是看平时在神面前的积蓄。
在此我愿意对长老们说一点话：对付年轻人，不是看年轻人有没有智慧；人的智慧没有用。你也不是对付他们的恩赐、功用。你乃是要看他们的灵是否清洁。在弟兄姊妹中有难处发生时，不是谁先说话，谁后说话的问题，或者解决的手续问题，也不是话语、行为对错的问题，乃是要看他们的灵。你如果根据人的话语来断定，则人的话语是否确实，他们所说的或多些或少些，你不知道；你如果根据人的行为，则行为的对错标准，依人不同。世界上的法庭是管事实、行为如何，但是我们不看重他们的话语、行为如何，我们乃是看他们的灵如何。对付年轻人总是要看他有没有强的灵，并要看他的灵如何。有时虽然他们有强的灵，但他们的灵也容易是污秽的灵、粗野的灵、骄傲的灵。盼望主怜悯，使我们能注重人的灵过于人的话语、行为。
李弟兄问：我想问几个问题。第一，为什么事奉神的人必须有灵？第二，如何分别存心对或灵对？这与外邦人有什么不同？第三，如何能得高品、清洁、无杂质的灵？第四，有干净之灵的结果是如何？
一 事奉神必须有灵
倪柝声弟兄答：为什么事奉神必须有灵？这是与生命的层次有关系。不同生命有不同的层次，不同的生命的层次就无法好好交通。比如下等动物与高等动物层次不同，交通就很难。比方鸟飞与虫飞都是飞，但飞的性质不同。各种层次的生命，其性质各有不同；性质不同的，不能交通。不是说性质好就能交通；比如狗的嗅觉灵敏，比人的鼻子好太多了，但不能因此它就能与人交通，它的层次还是与人不同。所以我们可以叫狗看门，叫狗为我们寻找失去之物，也可用狗寻人；但你如果想与它交通，对它谈心，说起你家中的事、你的心境等，就一点没有用，你与它交不通。
比方余弟兄的狗名字叫 Tido ，只有名没有姓；你不能给它冠上姓，叫他余 Tido ，因为它与余弟兄没有生命的关系。问题不是 Tido是好狗或坏狗，问题乃是它与余弟兄生命的层次不同。人是以魂为主的生物，但神乃是以灵为主。我们恭敬的说，神也是有生命的生物，但祂是最高层次的生命；人即使有再大的智慧，还是与神交不通的。好比余弟兄的狗再聪明，也不能叫它余 Tido ，因为生命的层次不同。余弟兄的儿子再愚昧，还是余弟兄的儿子，还是叫他余某某，因为生命的层次相同。
约翰四章清楚启示说，神乃是灵；凡敬拜祂的，必须以灵以真来敬拜祂。所以凡是要事奉神的人，都必须以相同的灵质来事奉祂。比方狗的可爱与你儿子的可爱，都叫你爱，但你对狗的爱，与对你儿子的爱是不一样的。外邦人都说，宗教是情感的作用；但是约翰四章说，我们不能以情感来事奉神，我们必须以灵来事奉神。不仅情感不行，连思想或智慧，凡在魂中的任何东西，都不能拿来事奉神；惟有在灵里，才能事奉神。我们必须重视约翰三章、四章。约翰四章说，神乃是灵；我们事奉祂也必须以灵。约翰三章说，从肉体生的就是肉体。这里的‘肉体’原文直译就是‘肉’的意思。我父母生我，乃是生一块肉。约翰三、四章是圣经的两大柱子。约翰四章说神乃是灵，约翰三章说基督徒由圣灵重生的也是灵。惟有由圣灵所重生的灵，才能事奉神，才能事奉属灵之神。所以一个人如果没有新的生命，即使作得最好，仍是没有灵的人，仍旧无法讨神喜悦。
同样的行为，因着生命层次的不同，质就有所不同。好比我们前面所说的，鸟飞与虫飞性质是不同的，因为它们的生命层次不同。同样的，有神圣之灵的行为，与没有灵的行为，性质是不同的。好比猴子可以装扮，作人所作的，甚至与人作的一模一样；但它没有人的生命，所以所作的性质也不同。再比方说，属灵的事好像东西的传电与不传电。有的物品的性质一碰到电，电流就通；但有的物品怎么碰，电也不通，比如橡皮、木头等是不导电的。这不是质好坏的问题，乃是质能否通电的问题。照样，人想要用心思来事奉神，绝对不通神的灵；惟有用人的灵，才能通神的灵。
对于事奉神的事、属灵的事，只有用我们的灵才能通神的灵。我们若是属心思的人、属意志的人、或是属情感的人，对神来说，乃是‘不导电’的。所以我们要与神有交通，首先就必须赶快重生。我再强调说，这不是质好坏的问题，也不是量多少的问题，乃是同不同质的问题。比方一条再大、再好的橡皮绳，一点也不能通电；但是一个小铜圈拿来接触电，马上通电。所以在事奉神的事上，我们必须看清楚，只有灵才能接触属灵的神。就是我们基督徒交通时，也要用灵才能彼此通电；凡从基督徒的灵出来的话语、祷告，大家一用灵就通电。
一个人一重生的时候，就从神得着一个新的感觉，就是灵的感觉。一个人如果缺了灵，绝对无法与神交通，无法事奉神。所以重生不但是我们得救的问题，更是关系到与神交通的功能。这乃是基督徒的基本真理。基督徒在属灵的事上，一用灵，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。例如：有一个人不信主之前，有一千个问题；他盼望问题得解答后才相信。一旦他相信了，就是再多几千个问题，也不必问、不必答了；因为他摸着灵，问题就得解答了。
神的国乃是在圣灵中的事。所以罗马十四章十七节说，神的国度不在乎吃喝，乃在乎公义、和平、并圣灵中的喜乐。一个人对属灵的事只能用灵接触；即使你能学一个属灵人的讲道、祷告，但是凡有学习的人，都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。所以只有有灵、用灵的人方能事奉神。罗马七章六节说，我们事奉神，要按着灵的新样。只有用灵，才能在灵的新样里事奉神，才能讨神喜悦。